他们几人被卡在这城门前无法进退,只想找个阴凉的地儿先休息一会。
偏偏严世藩铁了心要怼他们似的,只拦在这里,吩咐下属取了清单过来。
“这是什么?”格哷图台吉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几日里,诸位在京城掠夺的财务和造成的损失,已经全部清算到此清单之中了。”严世藩将那两列,全都写的清清白白。
“你们违逆礼制,不尊明朝威仪,自然会在三年后再定蒙古实验区时折扣考评分,影响未来的种种评定。”
“但是眼下,请把这些钱都如数奉还。”
什么——?
不给钱算了,还要我们给钱?
巴尔斯直接怒从心头起,一把抄过那张清单,将它当场撕了个粉碎:“去他妈的!”
严世藩眉毛都没跳,只又抬起了手。
下属即刻从旁边又拿了份一模一样的清单,递到了他的掌心。
“要钱没有!”格哷图台吉吼道:“凭什么我们给钱?!”
“不把这些折损清算的话,也是可以的。”严世藩只露出温和的笑容:“按照外交条款,我们会在把这些钱全都以三倍计算,从顺义王和顺忠王的例奉中扣除。”
都是隶属于大明朝的蒙族,谁也别跟谁见外。
那两兄弟面面相觑,突然有种自己被坑了的顿悟感。
要知道,这顺义和顺忠两王,如今已经跟那吹了气的羊皮一般发展的声势壮大,后头还有明朝撑腰,根本不是他们招惹的起的了。
但是真的要给赔款,他们也完全拿不起钱来。
现在的蒙古人,就卡在一种没法高高在上,又不肯低头俯首称臣的状态里。
他们曾经视汉族为羔羊,在过去的几百年里都肆意横行,找他们朝廷要钱更是习以为常的事情。
无论是大部落还是小族,但凡是风不调雨不顺了,都可以去中原烧杀掳掠一遍,也没人奈何的了他们。
可是如今……
如今的大明朝,实打实的跟他们打了一年的仗。
这一年里,几乎拳拳到肉,就没有输过。
无论是诡秘的战术,还是那些乱七八糟的车阵和天火,都已经把这些做惯草原霸主的鞑子们彻底搞蒙了。
这种地位的突然转变,以及突然变得强硬而凶恶的君王,都完全超出他们根深蒂固的旧认知了。
虞璁用了颇毒的一计,就是立这九兄弟中的两人为明朝的王。
他们现在羽翼渐丰,虽然军权大半都被明朝控制着,却也因为物资的丰厚,吸引着其他部族不断地想要靠近。
问题是,他们在封了王之后,半个身子就进了汉家,位置非常的暧昧。
这无疑在不断地撩拨蒙族的下陷。
如今真让这鞑子们低头认怂,其实心里是不服气的。
打又打不过,搞不好还会被摁在地上教做人。
这状态可以说真的很憋屈了。
两兄弟回去以后跟贵族们一商量,第二天就直接告辞,麻溜的回了草原。
当然,钱是真没法赔,只能从顺义王和顺忠王那里划。
七月的例银跟着明显被消减的赏赐送到草原上的时候,直接跟炮仗似的让那里炸了锅。
阿尔楚和斡齐尔本来都习惯了在家坐着数金银财宝了,直到汉臣来告知消减赏赐的事情,才知道自己的倒霉兄弟跑到京城去,不仅什么好处没捞着,还得罪了他们明朝的皇帝。
关键是严世藩那边算账的时候事无巨细,连弄折了一双筷子都按着楠木质地的算,账单价格乘三倍之后更是高的吓死人。
这例银被削掉半个脑袋,直接把两个亲王都搞怒了。
自己作妖就算了,凭什么还碰了老子的东西?
巴尔斯跟格哷图台吉在夹着尾巴回草原之后,原本想息事宁人,假装大家都无事发生。
谁想到这阿尔楚和斡齐尔博罗特直接气势汹汹的找上门来,几兄弟吵得脸红脖子粗,还纷纷叫了亲属和兄弟来吵架,简直没有半分回旋的余地。
发改委。
沈如婉翻着数据,一言不发的拿起了卷宗就上了楼。
“留步,”侍卫挡在了门前:“王大人正在议事,有事直接跟秘书预约。”
“我在这里等。”沈如婉抱紧手中的文书,并不打算退下:“他会见我的。”
陆炳一走,发改委的担子就重了起来。
沈如婉虽然只是分析使,名位也只是他的下属,但目前来看……必须要分担大半的公务。
从前她还以为出宫以后,会有空回乾清殿看看孩子们。
谁知道如今一桩事没忙完另一桩事又来,别说回宫了,回府都没时间。
虞鹤知道她白天待发改委晚上去实验室,专门派了六七个暗卫时刻照看着。
唯一麻烦的,就是她的管制问题。
虞璁为了保护她,以及避嫌,没有给予她如虞鹤陆炳这样的待遇。
虽然如今朝中的新锐力量已经非常多了——徐阶、严世藩、陆炳、曾铣等等青年都是二十多岁就已经身居高位,这是过往几乎想都不敢想的。
自打嘉靖七年开始,这京中的秩序就进入了一个快速重启的状态。
先是文武势力被平衡,然后军权君权合一,再不断地引入新鲜血液。
可以说,无论是陆炳还是徐阶的高升,还是杨慎王守仁的被提拔,都是老势力非常不愿意看见的。
然而不愿意也没有用。
“沈如婉?”王守仁这头刚和同僚交代完事情,只推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