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的仇,不是解不开的死仇,”无名答非所问,嘴角微牵,一刹冰融雪化,犹在病中,心情却仿佛很好,“恨,也未必是真恨。有些事,告诉你,就不灵了。”
庄少功细细寻思,暗觉无名话里有话,忍不住握住无名的手:“无名,不论今日如何,将来是生是死,我……是相信你的。”
说罢,他不由得打了个寒噤,无名的指掌冰冷至极,不似活人。
无名指节微动,任由庄少功握着目光平稳地端量他,语调轻缓,带着软刺:“见过了风浪,和出门时相较,你总算是有些长进了。”
“你还好罢?”庄少功早已习惯了无名的说话方式,一心挂念着他的病情。
“有些冷。”无名眼中有一瞬的涣散,随后瞳仁微微凝缩,视线转向了别处。
庄少功大为心疼,连忙从包袱里翻找出大氅,替无名披在肩头。
今日离开旧皇城时,无名让他收拾细软,除了要紧的行李,其余的都弃了。
为此他还和无名争执了几句,认为半途而废,就此离开金陵,弃夜盟主而去,是不义,置满城百姓于不顾,更是不仁。无名轻描淡写地告诉他,要带夜盟主家眷一起走,不会牵连金陵百姓,他才知道,这般般件件,无名已为他考虑周全。
无名本就质似薄柳,若不胜衣,披上庄少功的大氅,更显得羸弱不济。
他用另一只手摘下大氅,随意地放在一旁。
庄少功简直为这少年郎操碎了心:“既然觉得冷,就不要逞强。”
“有你,握着我的手,”无名顿了顿,压低声调侃道,“不就暖了?”
这一句话,平淡无奇,在庄少功听来,却是从未有过的辛酸。
无名向来我行我素,从未如此有人情味。倘若无名所求的,只是有一个可以握住他的手的人,那么又怎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拒人于千里之外?
庄少功肝肠寸断,满心困惑,握紧了他的手,想说些什么,却听见台上鼓响。
夜盟主立在擂台中央,气色竟和无名一般,精疲力尽,是个玉山将倾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