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钰的神情又是一晃,“方才我对剑阁有所不敬,还望少阁主海涵。”
“好说好说,把你的牛肉给我,他就海涵你。”流霜拍着爪,眼睛直盯对面的酱牛肉。
方子钰恭敬地把酱牛肉推到流霜面前,换下那张空盘,殷切笑道:“流霜师兄,若还是不够,师弟我便再为你加一盘,另外,午饭也由师弟我包了,想吃什么尽管开口!”
“陈记醉鸡。”
“王胖子烧鹅。”
“烤羊腿。”
“夫妻肺片。”
“麻辣兔肉。”
“酸辣鲈鱼。”
“……”
“嗯……再让我想想。”
流霜一连报出十几道菜名,方子钰为表真诚,还掏出纸笔来记。一一记完,方子钰见流霜好奇地盯着自己的笔看,笑呵呵往前递:“这是我伯父一时兴起自己做的,站一滴墨,能用十天半个月,不用时便拿这块布包着,墨汁就不会蘸到旁的东西。”
“奇妙奇妙!”流霜看完还回去,还不住赞叹。
江丛云黑着脸看他俩进行某种交易,等两边都消停后,才拍了一把流霜的背。
幼年澜虎豁然醒悟般,回头冲江丛云道:“我们已经商量好了,不会有事。”
江丛云不言,只是面上表情有几分隐忍,流霜凑过去细细打量,问:“你牙疼?”
“你才牙疼。”他没好气地将澜虎丢到桌上,让他自个儿去对付那盘酱牛肉。
方子钰趁此坐到江丛云身旁,问:“江师兄今日中午想吃什么?或者,有无想喝的酒?说起酒来我可是行家,隔壁街上那苗哥酒坊的女儿红可是一绝,比起‘十二月令’的冬日梅酒丝毫不逊色,要不我去买一壶来,您且尝尝?”
这人着明黄衣衫,腰间戴玉,袖口纹金,头上用来挽发的亦是上等货,年纪看上去约莫十五六岁,却是个脑子不大好的,十分不懂看人脸色。
见江丛云不答话,他还往前凑了凑脑袋,动作和流霜平日讨好时颇为相似,他将爪子一抬,竖起食指后紧接着便是中指,同时笑嘻嘻道:“两壶,两壶如何?”
江丛云卸下腰后的玄,不轻不重地拍在桌上,震得桌上东西皆是一抖。方子钰斜斜一瞥,赶紧缩回头去,讪笑道:“那不尝、不尝……”
流霜偏头瞅了眼江丛云,将一片牛肉卷入口中,然后推着盘子到江丛云身前,又抱住两根筷子塞在少年手中,再拍拍他手背,说:“不要乱发脾气,吃点东西。”
这两家伙闹得江丛云眼前有些烦,他放下筷子,提剑就往门外走。
“你去哪儿?”流霜蹲在桌上,大声问。
“出去走走。”江丛云冷丝丝地开口。
“我和你一起。”幼年澜虎后腿一蹬,便落到江丛云脚边。
方子钰亦起身跟着,跨过门槛时还不忘向伙计丢去一枚碎银子,高声喊:“方才的酱牛肉和馒头钱!”
此时卯时已过半,天色仍是一片深黑,昨晚不肯露面的月牙在西边探了个头,月光与沿街稀稀拉拉的烛光相映,照得人如行夜中。
街边铺子开张了不少,但流霜已经吃饱,大骨汤馄饨的味道闻起来不如半梦半醒那会儿香了。他跟在江丛云脚后亦步亦趋,脑袋不住四望,眼里充满好奇。
流霜总是这般,如同人类的孩童,每到一处新地方,便探头探脑认真打量。又或者白日里走过的路,到了夜晚间,也会如同逢见新事物似的不知疲倦探索。
为了让他看得更细致,江丛云渐渐慢下脚步。
“我晚上想吃西红柿牛腩汤,油炸小黄鱼,酥肉。”扫过一眼某家伙计正不断往外墙上挂的菜单木牌,流霜上前抱住江丛云的腿。
江丛云语气冷淡:“给你身后那位新认的师弟说去。”
“他只说了包我午饭。”流霜声音低低的,“而且我是你家的虎,怎么能老是吃别人给的饭呢。”
“哦?这会儿记起来你是我家的了?”江丛云挑眉。
幼年澜虎讨好地蹭江丛云:“是的是的,我叫江流霜,跟你姓。”
江丛云牙酸一“啧”,把腿从流霜两只爪子里抽出,继续朝前走。
跟在流霜与江丛云后面的方子钰幽幽一叹:“我也想养一只这么体贴可心的猫,流霜师兄,你有没有认识的猫可以介绍给我?”
流霜艰难地拽着江丛云裤管往上爬,终于挂到江丛云背上,才有功夫搭理方子钰,说了句“没有”。
江丛云脚步一顿,拎起背上的虎丢到地上,说:“我之所以出来走走,是为了清静。”
幼年澜虎垂着脑袋后退:“好的好的。”
方子钰亦是接连退开三步。
“但是,江师兄,有句话我一定要讲。”方子钰拿扇子挡在脸前,低声开口,但音量又足以是江丛云听见,“我的感知要比寻常修士好上三四分,那位庄肥猪庄老爷,现下已带着人过来了,就在隔壁街,以他此刻的步速,小半刻不到便会和我们撞见。”
“那与我何干?”江丛云面色不改。
方子钰僵硬地提起唇角:“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师弟自己闯的祸,当由自己去处理。”
言罢,方子钰即足尖一点,飞身掠出,弹指功夫不到,便来到隔街庄老爷一干人等附近。
庄老爷带的人与昨夜那些家丁不是同一批,且人数少了大半,这让方子钰升起一股诡异之感。他停在某间屋顶上,收起折扇,敏感地四下查探。
桃花坞之功法并非重在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