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用复杂的眼神绞杀对方,迅速再别过脸去。
“我也有漂亮的、妩媚的扮相,明天那场戏就有。你等着看我全套扮上,绝对不比他差了。”裴琰小声说。
“是,你不会差了,你比他扮杜丽娘更合适。
“他又没胸,你有c啊……”庄啸笑出一声,“你胸大屁股大,身条儿多像个闺门小姐。”
裴琰气急败坏:“喂——”
庄啸这种人,一旦无所顾忌张口就来,也是要逼他疯啊。
庄啸在裴琰使出袭裆阴招之前迈开大步就跑,跑出几丈远,一脸道貌岸然地找导演聊天去了……身边人不能惹,识时务者为俊杰啊。
裴琰确有化成戏妆的片段,这是片中一场重头戏,白鹤约庄团长去郊外宅邸私会,顺便就窃取了情报,还胆大包天地掩护地下党跑掉。
竹林小院,溪水潺潺,院中充满农家气息,石桌上摆了鲜亮的下酒菜肴。
庄团长酒过三巡,面目温存,但眼眶已红,坐姿稍显酥软,一派闲情逸致。
而邢白鹤柳腰轻摆,风姿绰约,给庄团长唱折子戏呢,把个军爷唱得神魂颠倒。
化妆间里,大老爷们儿要上妆了。
“来,瑢瑢,给你裴大爷我勾个脸。”裴琰招呼瑢哥儿伺候。
“给你勾脸,你是要画文丑、武丑,还是,不然画个架子花脸?”邢瑢说。
“哎,你是杜丽娘,我就不能是崔莺莺啊?”裴琰就不服了。
“崔莺莺”仨字一出口,别说是邢瑢了,化妆组的、剧务、导演、摄像,还有庄啸和萨日胜,都想喷他一脸。
邢瑢把粉盒和笔都递给裴琰:“你自己来吧,我看你怎么化成崔莺莺。”
旁边坐着看戏的农家乐房主两口子,大叔和大婶,都在笑话裴大爷。院子里这一桌地道的川味下酒菜,就是大婶早上现做出来的一桌真菜。戏还没拍完,已经被裴琰先偷吃了好多馋嘴蛙和麻辣兔丁。
“崔莺莺怎么不成?”裴琰转过头寻求支持,“导演?!”
导演面无表情地说:“张生说你不行,你不是崔莺莺。”
哈哈哈——众人毫不留情地嘲笑。
“欸,小王爷你过来我问问你,你知道崔莺莺是谁吗?”裴琰勾勾手,指着小萨,“你根本都不知道我说的是谁你就敢笑话我?!”
“不知道,”小萨很诚实的,“反正是个美的吧?……你长成这样儿你又不美。”
众人笑疯了。太诚实了。
邢瑢深深看了小萨一眼,更加得意了,小王爷还是有基本审美的。
裴琰被一伙人伤透了脆弱的心:“哎呀凑合了,不然给爷来个西施吧。”
庄啸从身后一拍他肩膀:“老裴,你扮西施?我都想找块板砖拍你脸上。”
导演说:“架子花脸四大王你自己选一个,窦尔敦、马武、张飞、李逵!我给你这么多选项呢琰宝?”
裴琰趴桌上大笑,我不听,我不干,老子不要选啊啊啊……
裴先生就是一枚大开心果,永远能让人心情愉悦、明亮、畅快。
这一点庄啸早就了解了,现在周围所有人都了解了。
以前裴琰是不乐意、不屑于讨人喜欢,就想做个刺头,现在做人随和多了,刺头都变成一大块黏软的了。
玩笑归玩笑,剧本里,裴琰就是反串了女角,在戏妆掩护下逃脱军警的四面埋伏。
裴琰坐在化妆间的小窗下,一缕阳光进来,打在他和庄啸脸上。
他坐在高凳上,庄啸坐在桌上,正好居高临下地面对他。粉白底妆已经化好,庄啸就用手掌沾了胭脂,捧过他的脸,两掌捧着,轻轻地给他抹匀了,把一张白脸抹出妩媚的红妆。
再用一根唇笔,为裴先生点红唇。
裴琰张嘴咬了笔毛。
“别闹。”庄啸用口型说他。
“想咬你的毛儿……”裴琰用口型回道。
“闭嘴。”庄啸盯着他。
裴琰立刻不闹了,乖乖坐着,唇边却止不住地乍现笑容。眼前情境如此美好,让人沉醉戏中,不愿醒来。
他扮的就是《玉簪记》中的绝色女尼陈妙常,不惧礼教,放纵情欲,与英俊后生潘必正一见钟情,二人百般试探调情,却原来郎情妾意一点就通,于是私相授受在清静佛门中私合,历经波折终成眷属,成就一段佳话……
“跟我这么热乎,不怕别人说你闲话啊。”他轻声问庄啸。
“我怕闲话?”庄啸说。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古时闺中女子尚敢为之,他两个男人,还怕吗。
而且,他们俩人,对手戏合作太频繁了,在网上就是一对锤不爆也扯不散的铁打的cp。他俩哪天破天荒去找别人热乎,那才是新闻呢。
“这个妆眼熟,像你以前演的岑疆公公,就差不多是这样。”庄啸给他涂了唇色,盯着他看。
“我演小姐、演尼姑、演公公、或者架子花脸,在你眼里都一个样儿吧?”裴琰哭笑不得。
“都是你呗。”庄啸说,“能有什么不一样?”
裴琰是瘦长的瓜子脸,眼睛也细长有神,鼻梁高挺,女妆绝不会丑了,挺俊俏的。
“成吗?喜欢吗?”绝色小尼姑贴了片子粘了头套,再次仰脸望着心上人。
“特别俊。”庄啸说。
说完觉着意识略微涣散,有点压不住某些淫邪的思想……今天也不知被谁勾得神魂颠倒了,庄啸起身走开了。
农家小院竹林追逃的这段戏份,是在黄昏之前拍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