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阳不相信,发出青蛙般的笑声。
次日一早,赵棠把初阳从被窝里薅出来,裹上衣服,扛在肩头,送去大夫家。治痨瘵,人要在大夫家,至少半年地休养。初阳见赵棠真把自己送到陌生地方,且抬脚要走,吓得嗷嗷哭,趴在地上赵棠的脚。
赵棠微笑道:“你不是不要我,要投奔将军哥哥吗?“
初阳抬起头,满脸是泪:“我不要他,我只要你。”
赵棠后背酥了一下,心里升起扭曲的满足感。他把初阳抱起来,解释了留这儿的原由。初阳抽泣道:“那你……会来接我吗?“赵棠道:“你病好了,我就接你。”
初阳又要哭,赵棠拍拍他的小脊梁,心也有点酸。他把人交给小药童,硬着心肠离开。
治病花销大,赵棠一算账,倒吸凉气。
他不想在洛阳呆了,在洛阳遇不到刘睿,还可能遇上刘睿的新欢。洛阳遍地权贵,他的千万家资,丢在这儿连个水漂都打不起来。他决定回刺桐湾,出海赚钱。
临行前,他派人去买鸡鸭鱼肉,打算腌一腌,路上吃。
鸡鸭买回来,他们在厨房热火朝天地腌着,小二探头进来,讶道:“客官,你们带了多少盐呀?”
赵棠道:“一麻袋吧。”
小二一伸舌头,离开了。
到了傍晚,赵棠刚要躺下,忽然门外嘈杂起来,士兵吆喝着:“这里有人贩运私盐?都抓起来!”
踹门声、呼喊声、打斗声响成一片。赵棠心一紧,拿着一锭黄金走出门,先喝止了和官府动手的水手们,然后点头哈腰地走到军官面前,借着握手之机把金子塞到对方手里:“小将军,都是误会!盐是我们家乡的特产,自己吃的,不卖。”
小队长收下黄金,喝道:“管你卖不卖!新任司盐校尉有令,携盐一斤以上,没有盐引,皆按贩运私盐算!你快收拾东西跟我们走,省得再治你们殴打公差之罪!”
赵棠竭力镇定:“多谢差爷,我这就收拾……”拉着手下进房,把自己这些年结识的达官贵人,一一交待出来,道:“这里面,有几个升迁到洛阳了。你们挨个拜访,一定要和司盐校尉说上话。”
手下应诺,赵棠却心里不安,把手伸进怀里,触到一片软滑缎料。那是刘睿当年赠他的荷包,要用上吗?
片刻后,他在心里说:“一个司盐校尉,不至于。我难道到连这种小事都解决不了?”
他收拾几件衣服,跟官差走了。
他被带到洛阳寺,简单登记过姓名籍贯,就进了牢房。
牢房满是人,热烘烘的,混杂着复杂的臭气。这些犯人,八成都是因为贩运私盐——有给乡下亲戚送盐的小吏,有存盐作火腿的厨子,个个冤枉,个个委屈。
有消息灵通的犯人,道:“新任司盐校尉是陛下的亲弟弟!新官上任三把火,他要作个大案子啊!”
赵棠愕然:“皇帝的……亲弟弟?”
那人道:“安王的小儿子呀!咱陛下没有娘娘,也没有儿子,打算让弟弟作储君。”
赵棠便想起来,刘睿曾提到,安王因为有了小儿子,便不管他好男风的事了。过去的事突然鲜活起来,赵棠哭笑不得。当年和刘睿躺在被窝里,讨论储君人选,如今关在牢里,像狗一样,任人欺侮。
随即,他心里一咯噔:司盐校尉是未来储君,他认识的达官贵人,都不管用。
他后悔没把荷包拿出来了。
赵棠很快便没空后悔了。
犯人们挨个被提出来,严刑逼供,承认自己是私盐贩子。这事荒唐透顶,尽管皮鞭声和惨叫声终日回荡,血腥味经久不散,但众人都觉得,他们很快会被释放。赵棠因为送过金子,没怎么受刑,但牢房又脏又挤,吃喝不够,仍旧难熬。
新抓进来犯人越来越多,人们整夜坐着,前一人坐在后一人的脚上。只有受过刑的人,能分得一小片地方,蜷缩起身体躺一躺。
赵棠渐渐意识到,偌大洛阳城,被抓的人只是沧海一粟,不会惊动任何高管权贵。
他们真要被办成大案了。
一天傍晚,牢房被扫得干干净净,狱卒们站成一排,望着牢房门口。良久后,一个美少年带着随从进来。狱卒们齐刷刷下跪,口称“王子万安。”那美少年命众人平身,眼睛看着牢房:“这些都是不肯招的?”
狱卒道:“是,这些刁民难缠得很!”
美少年眉峰一扬,杏核眼闪着天真的笑意:“拉出来,挨个上刑,打死勿论。”
赵棠心一寒,刘睿宅心仁厚,怎会有这样狠毒的弟弟?那少年雪肤花貌,明艳动人,也和刘睿长得不像。
忽然,美少年身后,一个不起眼的青年道:“殿下,让卑职练练手吧?卑职很久没杀人了。“美少年蹙起眉,思忖半晌,笑道:“快一点儿啊,别弄得血糊糊的,难闻。“狱卒打开牢门,目光在犯人身上逡巡。犯人都半死不活的,只有赵棠没受过刑,缩在人后面。
一束目光落在赵棠头顶,赵棠感觉到了,头皮发麻。
“你,出来!“
赵棠心一慌,想反抗,人已被狱卒拽出去,绑在拷打犯人的刑柱上。赵棠大叫道:“王子,我招,我都招!我贩运私盐!我认罪啊!”
美少年“啧“一声。那青年异常失望,眼珠一转,笑道:“殿下,这人看面相就不老实。卑职给他个教训,省得他翻供。”
美少年道:“唉,随你。”
赵棠心惊胆战地和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