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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流月挥金戈(下)
一六.流月挥金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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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小二战战兢兢地缩在门口,惶恐地瞅着里面,不敢说话。曲清商斜倚在墙边,道:“怎样?悬赏的前两黄金,全都是你的。”
“曲大爷!”店小二看着像是快要哭出来了,“就算再给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上神策那儿出卖您呐!”
“都给你指了生财之道,真是活该穷一辈子,”曲清商嗤笑一声,慢慢支起身子,理了理衣袍下摆,“你不去报官也行,我俩就站店门口等人抓——窝藏嫌犯、和举报有功,你选哪一个?”
说完这话,曲清商作势要往外走,那店小二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就差双膝跪地磕俩响头了:“我去!我去!二位爷,您别冲动……”
曲清商满意地点了点头,瞅着那人像兔子似的一溜烟跑走了,回身对云随风道:“我们也收拾收拾,一会听见人快来了就从后院走。”
“明白。”云随风拿起桌上的地图,那上面简单绘出了扶风郡的街道,当中画出两条弯弯曲曲的线,最终在城北的一处小巷里会合,正是曲清商拟定的逃亡路线。按照对方的意思,神策有三十多人,硬拼定然不成,只能调虎离山、乔装进入。云随风最后把路线看了一遍,将地图叠好揣在怀里,和曲清商一起等待神策军的到来。
那小伙计不敢直接去衙门揭榜,就在不远处的街头拦下一个巡查的卫兵。那人听了他语无伦次的叙述之后,连忙返回报信,不出片刻,两队神策人马便悄没声息地摸入了这处坊间。
此时又是日暮,距离曲清商当日在山上威胁的、毒发的五日之期还剩不到一天。虽然神策统领已说过这乃是对方的拖延之举,然而那日在河边喝过水、饮过马的手下却都心有忐忑。根据线报,那二人的藏身之处乃是一家客栈院,为了避免伤及平民,统领下令从四面悄悄包围。却不曾想,他们才刚刚接近那里,便听见客栈中一阵鸡飞狗跳,两个人影闪了出来。
既然已经打草惊蛇,那便再没什么顾虑,统领当即下令全队追击。
云随风与曲清商皆未骑马,这原本是天大的劣势,但越往北走,越是接近贫民聚居的区域,街巷也就愈发得狭窄不堪,神策军的队伍慢慢分散开来。再兼每经过一处岔路,都不得不分兵去搜,彼此之间几乎都失了联系。
天渐渐得黑了,始终没有收到回信的统领神情愈发凝重。他思索半晌,从马鞍旁边拿起长弓,朝天空中连发三箭。
鸣镝之声回荡在夜空,这正是他早先与扶风郡驻军约好的驰援信号。不一会,扶风营的将军便策马赶来,恭恭敬敬地抱拳为礼,道:“大人有何吩咐?”
“吾原本不愿麻烦贵军,然逆贼猖狂,不得不请您相助,”神策统领倒也客气,“请派人围住整个佳化坊,挨门挨户搜查逆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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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随风与曲清商,便在这铁桶般的层层围困正中,和他们在一起的,还有两个倒霉的神策士兵。
那两人先前便被扒了外袍,封住穴道绑上手脚,扔在一边的地上,口中犹自叫骂不休。云随风担心他的声音引来追兵,扯过一团布料来塞在其中一人的口中。而曲清商也走向了另外一人,手中寒光一闪,竟是朝他喉间划去!
那人的骂声戛然而止,却连惨叫也没有发出来。云随风这才注意到,曲清商用的那支判官笔的尾部,镶着一片不过一寸长短的刀刃,单面开锋,像是柳叶的形状。这一刀割断了那个神策士兵的气管与声带,最重要的动脉却没有丝毫损伤,甚至连血都没有流出来几滴。
那人的胸膛剧烈起伏,双眼突出,目眦欲裂,喉中发出风箱一般的喘气声,呼呼作响。在那大得瘆人的伤口中间,气管白森森的软骨露在外面。从云随风的角度,只看到那张扭曲得如同饿鬼的痛苦面孔,长大了嘴,却因为声带已断,半点人声都发不出来。
而曲清商却没有任何怜悯之色,一脚踏上那人的肩膀,只听几声令人牙酸的脆响,竟是硬生生踩碎了他两边的锁骨。受了这样重的伤,那人却还是没有晕过去,只是瘫软在地,再也没有挣扎的力气,双眼上翻,只有出气没进气。
曲清商见他不动了,便跪下身去,手中小刀贴上对方的皮肤,谨慎而缓慢地刺了下去。
他的手指灵活又轻巧,倒执玉笔,倒像是万花谷中其他同门在尺素帛书上作画一般,优雅又认真。然而随着他的动作,那个神策士兵的半张“脸”慢慢地剥离下来,
在做这一切的时候,曲清商的神情平静又温柔,唇边甚至荡着一丝笑意,和他抱着麦穗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区别。云随风在一旁看得浑身发抖,想要出言阻止,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仿佛那毁了声带的人是他自己。像是接触到云随风的目光,那人涣散的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神采,张了张嘴,无声地开口——隐约是三个字“杀了我”。
“……够了!”
云随风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一把抓住曲清商的手腕,而后,一剑刺下!
三尺青锋洞穿了对方的心脏,那个可怜人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终于死了。另一个被俘的神策士兵看到同伴如此惨状,竟是生生吓晕了过去。
“染了血迹,很难弄干净,”曲清商有些嫌恶地看着那人口中涌出血沫,“何况死人的脸皮,跟活人的还有些区别。”
“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