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就好在两人并没有真正领过结婚证,关系也并不入档,最终合计之后,父亲带上小儿子前往佳兰,母亲则带着大儿子留在蛇国。
母亲将谎称丧夫,未谦则可自然地跟随自己的血统和身份。小儿子随同父亲去了佳兰,也不再受奴隶制度的剥削和残害。
他们本想等到事态平稳后,再考虑是去佳兰汇合还是让父子俩一同回到蛇国,岂料这一别又是七八年。
七八年来,父亲带着未连在佳兰打拼,而母亲也为了避嫌,从始至终不能也不敢寻找丈夫和小儿子。
等到他们都已经放弃了重聚的希望后,在未谦成年的那一年,才又再次取得了联系。
可那时,他们已经有了完全不同的人生。他们知道已经回不了头了,便认了这个命。
毕竟谁也不知道自己生在什么时代,生在乱世,只能各安天命。
未连听罢,震惊不已,“阿谦知道这些吗?”
“知道,你妈妈应该告诉过他,所以他曾经也痛恨过这种制度,可是……”父亲没说完,又是一声叹息。
未连替父亲说完——“可是直到他去狼国当兵回来。”
是的,自从未谦在狼国遭遇了那一切后,他再也无法以原来的目光看待秽种了,更不愿意接受自己的生父就是秽种的事实。
所以每一次和未连争吵,他所说的都是“我还把你当兄弟”,所以每一次父亲过去探视,他都无比地抗拒和回避,所以每一次提到母亲时他的表情就会缓和下来,而提到父亲——他却变得冰冷,僵硬,甚至轻蔑。
他的人生分裂成了两半,一半是他仍然为秽种的命运而愤愤不平,为奴隶制度拆散了他的家而耿耿于怀,但另一半是他对秽种深深的偏见,为秽种给他造成的伤害而怀恨在心。
这样的分裂让他扭曲而易怒,或许很多时候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莫名窜起的怒火就已经让他对小斌拳脚相加。
“我真的没有想到,你没有走我的路,却走了你妈妈的路。”父亲苦恼地说,“这大概都是命吧,蛇国欠秽种的,而我欠你母亲的,即便过了几十年,也没法真正地逃开。”
未连想说话,可他张开嘴,却发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不过父亲不需要他说,父亲知道——“如果你想救那个秽种,蛇国肯定会让你付出惨痛的代价。这个代价我说不好,你得自己估量。”
“有时候为了做一件正确的事,我们需要做很多错误的事作为牺牲。你说,这到头来正确的事还正确吗?”
未连答不出来。
父亲为了让孩子不变成秽种,狠心拆散了家庭。为了不让孩子追根溯源,又瞒着未连那么多年。为了保证他能远离蛇国的是非,以至于尽可能不谈及,不讨论,蒙住孩子的眼睛不让他看,满心以为这样就能让他一辈子美好平安。
可当未连把调动通知书摆在父亲面前的那一天,父亲才终于明白——本以为牢牢掌控着命运的走向,实际上命运仍然按着它自有的轨迹发展。
未连理解了调动前两个月里父亲的沉默和悲伤,理解了那一根一根烟背后的迷茫与焦灼,那份复杂的情感就和自己现在的一样,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甚至不知道什么是对的。
拯救小斌,未连就得成为特殊贡献的一员。给小斌予新生,未连自己则要搭上后半生。
挂断电话后,未连把最后一根烟抽完。
他抬头看向被照亮的天空,不远处协会的探照灯仍然有规律地一晃一晃。
他还能看到那地标一样的雕塑,雕塑的枪口始终静静地指着苍穹。
未连多么希望此刻那雕像能活起来,真的开上几枪。
一枪,让他清醒。一枪,让他坚定。一枪,让他不认错。一枪,让他错了也坚持到底。
第86章
未连认为自己已经起得很早了,可当他八点多带着小斌一起来到协会门口时,仍然见到了翻涌的人潮。
咨询窗口总共有三个,他选了最靠边也看似最短的一条排着。这些人有的带着秽种,有的只是只身前来。他们的手中和未连一样,捏着一本相当于身份证明的红本和几张相关的材料。
未连给了小斌一点钱,让他转出大门口买点早饭,自己则继续排。小斌拿着钱跑了一圈,回来时又给未连拿了一袋豆浆和两个包子。
未连问,你吃了吗?
小斌说吃了,吃了一个包子。
未连四下看看,虽然肚子叫得厉害,却也没见着有人和他一样边排边吃,最终又让小斌把买的东西丢了,或者绕出去自己消化干净。
小斌拿着早餐又跑出门口,犹豫半天没舍得丢,最终又在垃圾桶旁把它们消灭掉。
未连差不多排到中午才轮到自己,他没说咨询问题,直接就说是来申请的,申请牌号。
咨询窗口里的人看了他一眼,点点桌面让他把证明摆上。
他摸了半天,最终只摸出自己的本子和小然塞给他的担保。
工作人员有些好笑地看了看他,摇摇头,“这不行,你不是蛇国人啊,进去了你也排不上号的,你回去吧。”
未连忙说不不不,您看一眼我的担保——“我是特殊单位来的,您看一下。”
工作人员打开那本红本,皱着眉头打量半天,又叫了旁边窗口的工作人员也来。两人交头接耳了一会,时不时指指未连,最终绕回窗口,对未连道——“特殊表彰有吗?”
未连一听,马上意识到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