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别扭打哪儿来的。
觉得菜怎麽拾掇也不香,灯怎麽挑都不亮。
反正看着这落後的时代的一切都不顺眼,今天晚上盛宁就和自己拗上了。
连送来的新做的衣裳也不满意了,这一件说肥了,说人家盛辉的多挺括,说人家盛心的多文秀。小厮瞅着他,没敢说出来,三爷您自个儿的腰身儿自个儿不知道麽?要是二爷的衣裳穿到您身上,还不跟绳捆索绑似的,那能穿麽?
那一件又说短了。
小厮只是陪笑脸儿,不知道一贯脾气最好的三爷今天是撞着什麽邪了,火这麽旺。
盛宁乱发了一通火儿,看到小厮还抱着一包衣裳。
这还谁的没送?
是庄主的。
盛宁接过来看,小厮自然不敢不递给他。
包里的衣裳淡雅韵致,袍袖的领口袖口花纹精细美丽,想着盛世尘穿着新衣去见杜小姐,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那衣裳上的绣纹怎麽看怎麽难看起来,看得盛宁两眼直迸火星。
这麽俗气的款式,先生肯定不喜欢,明天後天还有贵客来,哪能就穿这种浮浮浅浅不入流的衣裳见客?拿回去让她们重做。三天也好五天也罢,总之不许赶工夫,一定要细细的重做。
小厮只好答应。
盛宁说了一通话,也觉得自己有点莫名其妙。挥了挥手说:你走吧。
这时代的人,多数都会在二十岁之前成亲的。
盛世尘应该也不例外。虽然他离开了家族,不与亲人朋友往来,但是他还是会成亲的。
不是杜小姐,也可能是张小姐,王小姐,李小姐。
想着盛世尘的素袍清雅,玉颜精致,盛宁这次清楚的发现,自己心里在泛酸。
真他xx的莫名其妙了。
难道自己也有雏鸟情意结?把盛世尘当爹当妈当再世亲人了?
他要成亲又不是要咽气,这种莫名其妙的舍不得是从哪个旮旯里钻出来的捏?
盛宁叹气,叹气,再叹气。
叹的气比他手下不停剥下的栗子壳儿还要多。
不知道这位贵客是什麽口味呢?刚才一慌没来及问盛世尘,不清楚这位杜小姐爱吃甜还是爱吃咸,爱吃辣还是爱吃酸,家住何方,盛宁坐在灯底下想了一晚上的菜谱,把以前知道的巴蜀菜滇黔菜徽菜闽台菜齐鲁菜淮苏扬菜从头到尾想了一个遍。想的头昏脑涨,第二天早上起来顶着核桃似的两个大肿眼泡儿,倒把早归的盛安吓了一跳。
这个早归不是早早归来,乃是出门一夜,早上归来的意思。
早。
早。盛安一把拉住他:奇了,你晚上又没去做贼,怎麽眼睛熬这麽红。
盛宁满肚子丧气,冷冷说:你今早不用吃了。
盛安委屈之极,又不解其意:老三,老三,哎,说清楚嘛......
我得罪你啦?我道歉还不行?今天早上吃啥子?
看哥哥我昨儿晚上的收益,不错吧?这上等的和田玉观音......你瞧这成色,瞧这雕工,送你啦,怎麽样......
盛宁用勺子搅着锅里的粥,闷闷的丢了一句:哎,先生要娶亲了,你知道吗?
盛安啊一声跳了起来:真的?几时?我怎麽没听说。
明日就到,是姓杜的小姐......
盛安一阵风似的裹出门去,盛宁拎着锅勺儿站在原地,还是闷的很。
盛宁一天没有到盛世尘跟前去。倒不是生他气。
男婚女嫁,很正常的事情。
盛宁只是怕自己会失态,说什麽不该说的,做什麽不该做的。
说到底,他们虽然同姓盛,可是不是人家兄弟也不是人家儿子。
只是半路捡来的孤魂野鬼儿徒弟,盛安和盛辉还好,他呢?他连徒弟也算不上。
盛世尘是个出世的人,而他做的是烟薰火燎的灶活儿。
他喜欢厨艺,很小的时候就会跟着父亲的围裙边儿打转转,大一点就会拿菜刀,父亲切菜他在一边雕萝卜花儿。
他从来都确定自己将来会走的路。
当个快乐的厨师,做自己喜欢,旁人又爱吃的菜。
可是......
一个厨子,和一个接近完美的文武全才的圣人,相差有多远?
盛宁放下菜刀,开始认真思考,从现在开始读书习武,成材的可能性有多大。
不过,盛宁忽视了盛安传播小道消息的速度,天还没有黑的时候,全庄上上下下都已经知道,庄主明日要成亲。
他做好了宵夜小点,让人端去给盛世尘。虽然盛世尘总吃的不多,但也不会一筷不动。
盛宁抱着脑袋坐在厨房门口,望着月亮发呆。
盛世尘其实对他们极好,挑不出什麽毛病来。而自己能为他做的,似乎也就是一日三餐,洗洗涮涮。
那样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不会事事亲力亲为的。
自己的存在,还是有意义的吧?
一个长的圆滚滚的,胸无大志的,贴身打杂儿兼专用厨师。
这样,也没什麽不好,对吧?
杜小姐到的那一天,整个庄子空空的,所有人都挤到前头去瞻仰杜小姐的风彩。
可是所有人都大失所望,从早上望到中午,再从中午望到午後,肚子打着鼓要吃东西了,杜小姐还没到。所有人打道儿回转,预备吃了午饭再出来恭候未来的庄主夫人芳驾。
盛宁有点垂头丧气,干什麽都提不起劲儿来?
人家问他:三爷,中午吃什麽?
你问我,我问啊?
三爷,前儿吃的那道小炒肉不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