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阳城上,守军上下见叛军撤退,齐声欢呼。
蔡复一拍了拍胸口,长嘘了一口气。刚才形势非常惊险,如果叛军再加一把劲,护城河就不存在了,到时叛军便可以直冲城下,将攻城云梯搭上城头。敌军一旦登上城楼,究竟能不能守住城墙,还真是一个未知数。
傅宗龙大笑道:“安邦彦的老毛病又犯了,军事部署和计划朝令夕改。刚才打得热火朝天,现在走得偃旗息鼓,除了给咱们送来一批战功之外,什么也没有留下。什么叛军中有能人,我看纯粹是姓朱的那个小子在吓唬人。”
蔡复一也道:“不错不错,如果叛军死扛着不退,再过一两个时辰就可以填平护城河,把云梯架在城墙上,到时未必不能爬上城墙与我们血战。可是现在他们退了,刚才的一切努力都浪费了。我看安邦彦一点长进也没有,还和几年前一样。虽然现在他的势力比天启二年围困贵阳城时还大,但军粮已失,坚持不了几天了。贵阳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一块鸡肋,过几天,他们发现攻不进城,自然就会撤退。到时候,我们可以好好地嘲笑一下那个北京来的小子了,顺便教教他,仗不是他想的那样,而是我们这样打的。”
朱由诚没有登上城墙,不过听到城墙上士兵的欢呼,便猜到叛军已经撤退。
他暗道:“不科学呀,叛军队伍中明明有能人,怎么可能仗打到一半就勿勿撤兵呢?难道一切都是我推测错误,叛军中没有能人,他们行军步阵有条理只是巧合?不管了,反正有备无患。先把城墙砌起来再说。今天晚上,让修墙的民伕和锦衣卫加班加点地工作,万一情况有变,还有转圜的余地。”
朱由诚虽然只是个少年,但却非常谨慎,什么事情都考虑到最糟糕的结果。也正是因为这个性格。他才能以五千人马在觉华岛硬扛住建奴六万大军的强攻。
当夜,贵阳城内和贵阳城外都是灯火通明,一边在紧张地修筑内城墙,另一边在疯狂地建造攻城楯车。位于两者之间的贵阳城墙上却是一片宁静,仿佛一道鸿沟,把一个巨大而喧闹的工地截成两段。
士兵都安歇了,他们要应付明天即将到来的恶战,但蔡复一和傅宗龙看着两边忙碌的人影,陷入沉思。朱由诚那边不消说。正在修建内城墙,而且在加快修建速度。叛军那边隔得比较远,在山林里边,只能看到晃动的火把和影影绰绰的身影。他们知道叛军在忙,却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不过,无论叛军在忙些什么,对于贵阳城来说都不是件好事。
提心吊胆了一夜,天明时分。蔡复一和傅宗龙两人总算发现叛军一夜都忙了些什么,因为他们把那些东西都推出来了。他们做的都是小车。一种很好认,有一个长长的投臂和一个投勺,显然这是投石机;而另一个则是车子四四方方像口棺材,前面用还皮革包裹。
傅宗龙学过兵书,认得那种车子,惊叫道:“楯车!”
蔡复一问道:“何谓楯车?”
“顾名思义。楯车就是自带盾牌的车子,类似于大明的偏厢车。楯车前有有厚木板,又覆盖了生牛皮,防御力非常强。这种楯车火铳打不穿,弓弩射不透。大炮炸不烂,唯一的缺点就是速度稍微慢了一些。车子里面有人,车子后面还跟着人。不过,”傅宗龙笑道,“楯车防御平地对射或许有点效果,但居高临下,楯车只能护住车厢里的人,而车后面的人却完全暴露在我们的火力面前,我们可以直接攻击车子后面的人。而且楯车非常沉重,速度非常慢,从叛军大营到贵阳城墙这么长一段距离,怕不要走上一整天。再则,被填平的护城河上面都是浮土,楯车上去容易,出来可就难喽。”
“可是楯车推到城下,车里面的人挖我们的城墙怎么办?”
“那还不简单,用石头砸,用火烧呗。楯车虽然坚固,但毕竟是木头做的,多砸几下,必定粉碎。唯一让我担心的就是敌军的投石机。据我了解,投石机的射程与我军的火炮射程相近,而我们的火炮弹药有限,但城外的山石却是无限的。投石机一炮打来,死伤无数,对我军的伤害实在太大,要是有一队骑兵冲将上去,把投石机砸碎,那该多好呀。可惜我们没有骑兵……”
蔡复一、傅宗龙同时瞟了一眼城内喧闹的工地。他们知道贵阳城其实还有骑兵,不过掌握在朱由诚手中。因为攻守意见分歧,朱由诚连城墙都不愿意上,让他出兵简直是天方夜谭。
两人对视一眼,发出一声长叹。
不过,即使朱由诚肯上城墙,他也不会派骑兵出战。敌军鼓捣出来的投石机他都不怕,还会怕射程更近的投石车吗?何况投石车为了方便运输,缩短了支柱和投杆的长度,射程受到影响,更不是锦衣卫虎蹲炮的对手。朱由诚见了敌军的投石车,自然会上演一出火炮对石炮的好戏。不过苏尔泰之所以把投石机改为投石车,也正是考虑了锦衣卫的火炮威力惊人,希望在第二发炮弹飞来前,转移投石车的位置。因为那时火炮不能连续发射,两发炮弹的间隔时间比较长。这也是建奴吃够了大明火炮亏后,总结出来的经验。可惜,他忘了火炮能够改变仰角,重新瞄准。
贵阳城上也有虎蹲炮,不过因为铸造时间太长,大炮的射程已经大大缩短,再加上贵阳城的火药质量非常一般,真和叛军的投石车对射,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好马配好鞍,锦衣卫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