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不了口。他原本打算今天就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不管他们反应如何,是否会怒极悲极。因为若是再拖到往后,只怕他们会更难自悲伤中走出来。但是,现在他却说不出来。说不出以前那个人,确实由于捱不过最后的时刻死了,如今代他活在这个健康身体里的,已是他。
二哥(不自觉)一定会有自己的打算罢。还是先和他商量商量得好。
“大嫂。”
正在他心中想着往后事情的时候,冷冷的声音插了进来。
他抬首,便见洛自持已经进了屋内,身后跟着一脸凝重、已经失去笑容的洛自节和阴沉着面孔的洛无极。
“自醉的身体怎样?”
“他康复得很快,入宫之后再休养几天就好了。”常亦玄回道,推推洛自醉,让他站起来,“娘,二弟,三弟,无极,你们瞧他的脸色,比昨日不知要好了多少。”
“确实。”洛夫人拿过尺子,给洛自醉量着,“醉儿的身量,已经和节儿相当了,只是还单薄一些。来,无极,婆婆给你量身做衣服。怎么了?这么不高兴?谁欺负你了不成?”
捏捏洛无极的脸,看他勉强咧开了嘴,洛夫人牵起他的手:“婆婆带你去吃些点心罢,走。”走了几步,她轻笑着回首:“你们几个别说得太久,记得过阵子来用午饭。醉儿,早饭你也没吃,该饿了罢,早些过花厅来。”
“好,娘。”三人一同应道。
“娘,我同你一起去厨房罢,四弟应该多喝些汤什么的,我看看能不能加些药材。”常亦玄大步追过去,走到门口,忽又回头,皱眉道:“二弟、三弟,怎么觉得今日你们有些奇怪?”
“大嫂,没什么奇怪的,我和二哥都在为四弟奔走呢,只是有些疲惫罢了。”洛自节回道,仍是浅浅的笑容,分毫看不出方才的低落。
“也罢。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说。”
“好。”
看他也去得远了,洛自节上前几步,关上了房门。
看样子,洛自持已经告诉他了。洛自醉望了洛自持一眼。洛自持只淡淡地点点头,便在矮几边坐下了。
洛自节维持着关门的姿势,过了好一阵,才低声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问话的同时,他转过头来盯着洛自醉的脸,神色阴郁,有如一头快陷入狂乱的斑斓猛虎。
洛自醉望着他,心中竟没有半点惧意:“以前是异界的一丝游魂,而现下、往后,我便是洛自醉。”
“小四……小四……”戾气顿消,哀意丛生,洛自节喃喃地道,像倏地被抽走浑身气力一般,蹒跚着走回矮几边,颓然坐下。
洛自醉看他沉痛的神情,心知他再说什么,只能让他更难过,于是便一言不发地坐到洛自持旁边。
洛自持从袖中拿出一轴锦帛,在矮几上展开。
“二哥,你不告诉我便好了……”洛自节的话音很轻,不细听几乎听不清楚。洛自持冷冷地看他一眼:“迟早要知道的。而且,去了一个四弟,来了一个四弟,我们一样要护得周全。”
洛自醉不想扰他们兄弟二人对话,便仔细看那锦帛。这是一幅详尽的地图。国界、山川、河流、城镇,标得十分清楚。他记起,他的脑海里,就有这样一幅地图,只是上面没有字迹。他还记得,这西面的国家,唤作池阳,都城徵韵,正是他所在的地方。
原来这里所用的字,和中国宋代所用的汉字差不多。绝大部分他都认识,也免了再学识字。
“自醉,你初来乍到,种种与你细说,也不知到何时才能说清道明。这几日暂且就让你能审度情势。其余的,若有疑问,以后在我与自节下朝时便尽可来问。”洛自持见他对着地图出神,便道。完了,又冷向洛自节道:“只三日的时间,哀伤尽可往后再哀伤,若是误了这个,便足可让你我一生后悔了。”
洛自节抬首,望了他与旁边那张有八分熟悉却又有二分陌生的脸孔半晌,终究还是垂头不语。
见气氛越来越沉重,洛自醉出声道:“这地图是不用瞧了,我已看明白,也记下了,文字也能看得懂。二哥还是多说些皇家事情得好,以免我在宫中进退两难。”
“你明白‘应招’所谓何事了?”
“要想清楚也不难。”刚开始有些惧怕,有些抵触,但如今只得走一步算一步了。反正,他早已下定决心,为了自己的命,什么都要舍得。
洛自持冷瞧了瞧他的神情,缓声道:“四国蒙神泽被,各建朝数万年。当今皇上于十二年前登基,今年四月初六满四十岁。吾皇自幼便有御世风范,是以太上皇决意禅位出游之时,瞧出皇太孙乃帝王之材,传位与他。太上皇治世三千年,盛世生平,也只得一位皇子,而太皇太子也只得圣上一位子嗣。因而,我池阳在皇位继承之时,避免了祸乱。如今皇上洪福齐天,已有三位皇子,两位皇女,不过相应后宫钩心,诡谲难测,也难得平静了。”
他说话素来冷声冷调,皇家旧事经他转述后,更让人觉得宫中之事扑朔迷离,难以安身处之。
“六年前,圣上于四国例会上偶见溪豫二皇子,惊为天人,遂与溪豫结亲,立二皇子后亟琰为皇后。二十女妃,独留七位,其余皆赐嫁。算来,自遇皇后陛下以来,圣上再未宠幸过他人。因此,此番招人入宫,怕一是为平息众女妃之怨;二是再挑一人作挡箭牌,引开众怒保皇后陛下;三是放心不下众臣,怕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