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避讳,不管谁来,都让我见。
我才知道,他进监狱前,实在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在海外,还藏了一大笔钱,就算我们两个再活上百八十年,恐怕那些钱,也都花不完。
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年,是很开心的。
他的身体并无异样,有一阵子,我甚至怀疑,他说自己有癌症,是不是在骗我。
可到了第二年,他的身子就不行了,总进医院,一进去,就住上好久。
我也没什么事做,除了跟他那些老部下,还有那些想通过他巴结那些老部下的新面孔偶尔打打招呼,剩下的时间,都留在他的身边,照顾他。
有一晚,他本来睡着,睡到一半,突然醒了。
抓着我的手问,你怕不怕,我突然就死了。
其实,我心里是怕的,但装出一副不怕的样子,说,谁还不死啊?秦始皇求了一辈子长生不老,最后,不也入土为安了吗?
他把我揽在怀里,轻轻拍着,说,我年轻的时候,知道自己喜欢男人,可那年代,怎么敢说呢?一直压抑自己,结婚,生孩子,进入官场,把所有的精力都用来与人争斗,心想着,就这样吧,就这样带着面具过一辈子。
我真是没有想到,在我生命最后这两年,竟然遇到了你,要不是你,我不会活得这么自我,不会在临死前,还好好地做了一回自己。
所以,等我死了,我这些身外物,都留给你,就当是我留给你的一点念想吧。
我知道,他所说的身外物是什么。房子,存款......大约就是这些东西吧。
心动,怎么会不心动呢?
但是,我算他什么人呢?我又没跟他结婚,也不是他直系亲属,他死了,论遗产,怎么也轮不到我头上来。
也是我鬼迷了心窍,接下来的日子,心里一直在盘算,怎么才能得到那些钱呢?
如果他真心想把财产留给我,就应该趁还没死,把钱都转到我的账户上来啊。可他好像装糊涂一样,对这件事只字不提。
最后,我终于忍不住了,在他又一次病危,从手术室被推出来的第二天,我坐在他的病床边,特别残忍地对他说,要不要先把你的财产转给我,我怕你突然走了,我就什么都没了。
这几句话,虽然声音很轻,但我知道,对他来说,实在像是在挖他的心了。
他沉默了很久,就那样痴痴地看着我。
我以为,他反悔了,急了起来,问他,你不是说过要爱我一辈子吗?你不是希望你死后我还能过好日子吗?怎么我现在让你把钱转给我,你又舍不得了呢?!
萧晓,如果你当时在现场,看到了我那一刻的嘴脸,一定会觉得我特别丑陋。
我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像是噩梦一样。
你知道吗?
他沉默到最后,突然哭了起来,眼泪顺着眼角的皱纹慢慢滑下,他的声音颤抖,就像中了剧毒一般。
梅峥......
他说,你又何必着急呢?我怎么会不知道要在死之前把财产转给你呢?我本来想着,再过几天就开口的,可是,你还是没有忍住......
你只要再忍上几天,用不了几天,我就主动开口了......
算了,我就当你什么都没说过吧,我就当你跟我在一起,是真心爱我,别无所图......你就让我带着这个梦,进棺材吧。
没过多久,他就走了,走之前,果然没有食言,把大部分财产都转给了我。
我没有参加他的葬礼,也搬离了原来的住处,只在新家,安了一个小小的佛堂,每天早上,给他上一炷香。
我曾抱怨,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能爱我一辈子的男人,其实,那个人......也算是做到了。
只是,就算如今,我每日坐在家里抄写经书,一想到他在病床上,泪流满面的样子,还是不能平静。
说白了,我们都是自私的,都希望可以遇到一个真心对待自己的人,然而,我们自己却并不愿意做那样的人,不是吗?
梅妈妈说到这里,眼眶里面含着泪水,不知为何,我却在想,若那个老头儿,是被我遇到,该有多好。
第十七节
我跟梅妈妈,说了老顾被勒索的事。
当然,中间没有提起我与老顾之间的纠缠。
但梅妈妈的目光锐利,我才刚说明原委,他就直接问我,你和老顾,是不是就这样断了?
算是吧。
低下头,小声说了一句。
既然梅妈妈都这样问了,我再逞强,也是没有什么必要。
那我倒是奇怪了,既然,你和老顾之间,已经形同陌路,那老顾的名声,跟你又有什么关系?这件事,就算最后会求到我这里来,那求我的人,也应该是老顾,而不是你啊。
梅妈妈笑着,他这样说,并非没有道理。
只是,我已经答应了老顾,帮他解决,就当,是我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吧。
萧晓,你这孩子,其实心里不坏,若换了别人,像小路之类的,巴不得去看老顾的笑话,又怎么会冒着被我打骂的风险,来帮老顾奔走?
我猜,你大概也是爱上老顾了吧......
我并不想承认,但是在梅妈妈面前,任何伪装,都显得苍白,没有意义。
就算我真是爱着老顾,又能怎么样呢?
我和他之间,从一开始,就只是需要与被需要的关系,非要牵扯一些感情进来,倒显得没那么干净了。
好了,不为难你了,这件事,既然你求到我头上来,我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