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李爽在狼狈里还是生出小小自豪——看,不愧是俺师傅。
“限你半小时内出现,否则你这辈子都不用出现了!”下完最后通牒,王大刚舒坦地挂了电话。
李爽哪敢怠慢,立刻手脚并用往身上套衣服,且边套边感慨祖国的科技发展还是距离世界先进水平有差距,瞧人家圣斗士,每回换圣衣都不用自己个儿动手,绝对智能全自动。
就这么一路手忙脚乱到了玄关,鞋架上空空如也,两双运动鞋则四面八方地散落着,李爽花了半秒决定穿那双我选择我喜欢,却在即将跨出门时顿了住,足足几分钟。
他总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东西。
人们常常会这样在某个非特定的瞬间生出无法用科学解释的所谓“第六感”,比如已经出了家门走到楼洞口却总觉得自己没锁门而又折回,再比如好端端的艳阳天里就是觉得胸闷气短眼皮狂跳怎么瞧着都好像要出事,又或者上班摸鱼和同事闲侃三五句,莫名就觉得这对话以前在哪里说过这场景以前在哪里见过等等。
人类的第六感跟打喷嚏的概率一样高,可应验的概率比国足勇夺世界杯高不了多少,但这并不影响人们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检验它。
一如此刻的爽哥。
钥匙,在。手机,在。钱包,在。警官证,在。李爽摸遍全身,终于确信自己并未落下什么。尽管心头依旧怪怪的,但他还是吹了记口哨,将一如既往凌乱且空荡的屋子同防盗门一起,砰的关了个严实。
“说吧,到哪儿疯去了?”
“我的师傅,我的王副所长,咱多少给同志一点儿信任成不?”
“比如让我相信你一觉睡到下午一点手机震了八百回愣没震醒?”
“我知道往往真相最难让人接受……”
咔嚓!
“师傅,毛主席他老人家说过要搞文斗不要搞武斗哎哎你千万别拿那个砸我那可是高强度钛锗合金保温杯……啊!”
——王大刚同志刚升上副所长,熬了半辈子终于有了自己的独立办公室,这会儿就恨不得将之发展成中美合作所。
李爽灰头土脸回到自己个儿座位是在很久很久以后,那时候太阳都预备着打卡下班了。好么,正经一天啥也没干。虽说快到劳动人民的节日了,可他是真没打算给自己提前放假。
但咋就睡过头而且还过得这么离谱呢?李爽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王大刚也算狠,问他你在家里睡了一上午谁能证明?你说他清清白白一男子搁自己家床上呼呼谁能证明啊!就是居委会陈大妈来查暂住人口,他家都属于免检户,他李爽都属于免检产品。于是拿不出“在场证明”的后果就是五一三天假还没放,先杯具了三分之一。
“王副就这么放过你了?”好事的小内勤凑过来八卦。
李爽瞄了小姑娘一眼,心如死灰:“五月一号,休假充公。”
小内勤一脸同情:“这也太黑了,其实王副今天也十点多才到的。”
“啥?”
“嗯。”
“靠!”
“对了,我没听说五一有安排执勤啊,你充的哪门子公?”
“不是执勤,是去机场接人。”
“天,冰王子要回来了!?”
李爽瞪大眼睛看着瞬间流光溢彩的小内勤,特想虔诚地问姑娘我还啥都没说呢你到底是咋无师自通的啊!
没给爽哥发问机会,小内勤已经化作移动广播站挨门挨户去搞宣传了。
李爽有点葡萄酸地嗤了一声,又不是搞花样滑冰整什么冰王子,不就一兼职法医么,还是常年见不到笑模样的。李爽觉得所里几个男同胞给那家伙的昵称更合适——面瘫君。
面瘫君姓薄,名西岩。人如其姓,跟超强薄荷糖似的,周身常年笼罩着一股不论犯罪分子还是警界同仁都从头冷到脚再从脚冰回头的凉气儿。其实人倒不坏,只是很怪。正经国内顶尖院校法医学系研究生毕业,本来能硕博连读的,却不知怎么在研三交换出国学习一年后放弃了保送,且绕开了系统内各大机构伸出的橄榄枝跨行到这儿当了个小片儿警,还是跟李爽同期报到的。
当然那之后俩人的待遇可谓天差地别。
李爽的日常工作就无须赘述了,反正是扎根基层服务群众,可人家呢,三天出趟差五天出回国,时不时就被省厅一纸函件借走了,要做什么大家心照不宣,反正每次薄硕士回来不久,系统内总会通报下又破了什么大案要案,而且受表彰人里你一准找不到薄西岩的名字,大红花全是这队长那局长的。于是面瘫君如此抢手就很好理解了——都一个系统的兄弟姐妹,帮把手无可厚非,但帮完还不图名利不求回报就真让人格外稀罕了。
李爽一直研究薄西岩研究到下班,要不是同组的大刘推他,估计他能把饭点儿都晃过去。这一来是薄西岩其人可琢磨的地方太多,比如一法医专业怎么就能跨行混进片儿警队伍是不是上面有人啊,比如他住那四室两厅怎么就有间房死活不对外开放是不是搞什么反人类实验啊,等等等等;再来则是李爽跟这人实在谈不上多近乎,确切的说全所乃至全局同志里都没有和他近乎的,正所谓距离产生美,雾里看花总是其乐无穷的。
不过话说回来,这接机,他是真不想去。
五月一日,天降暴雨。
爽个觉得老天爷肯定感受到了自己悲催的心情,那雨下的跟玉皇大帝家游泳池翻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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