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宗子大笑三次便就此收声,他手掌侧立,比作刀型,用力往下一切,喝令道:“玄武卫——”
玄武?蔡东升登时神魂俱颤,好不容易提起的一口灵气也就此散了:白虎宗的宴席上,为何会有玄武卫?!
我们不是为了斩除奸佞,共抗玄武,这才齐聚白虎界吗?为何在庆功宴上,会有玄武的人做了这么多必杀的布置?
似乎像是要为他解惑一样,那第八宗子很快就转向白虎主的方向,向着上首白鹤州躬身一礼,客客气气地说道:“实在多谢宗主的……”
他这话才说到一半,就被白鹤州脱口截断了。
“住口!无耻小人,失德细作,你一个不忠不义,背叛宗门,被玄武恶贼收买之辈,也配叫我宗主?”
“啊?”第八宗子猝然噎声,他猛地抬起头来看向白虎主的方向,失声惊叫道:“宗主,明……”
一个“明”字才被他吐出最开口的半生,就被生生一爪永远地掐回了喉咙里。
白虎主不知何时,已经一改方才疲惫倦怠被暗算的姿态,更没有了发青发灰的中毒脸色。他眨眼之间已经出现在第八宗子面前,手掌横过对方喉咙,指如钢钳般无情收紧。
“你是要问本宗,‘莫非宗主早有准备’吗?”白鹤州抢白道,“不错,对你这叛徒贼子的鬼祟行为,本宗近日早有觉察!”
第八宗子喉咙里泛出咯咯几声最后的挣扎,手脚在半空中乱舞了几下,很快就面孔紫涨,口鼻流血,脖颈骨头喀嚓一声,被白鹤州生生扼死。
那些原本已经应了第八宗子号令,站起身来的玄武门下,一个个俱都不知所措,如神龙失首一般互相交换着眼神,似乎觉察到大势已去。
白鹤州丢下第八宗子尚且温热的尸身,手掌在身旁八仙桌上用力一击,扬声问道:“我白虎宗人何在?”
宴席中再没有人站起来,却有许多身着白虎宗低级服饰的宗人从四面小径中鱼贯而出,每个人基本都是将近金丹的修为,显然正是本宗精锐,只是用低级弟子的服饰聊做遮掩。
有人第一时间就朝白虎主行礼疾报:“禀宗主,这叛徒还在会场外连布九重药阵,均被我们拦下,毒药全部当场截获,不至伤及诸位客人!”
“禀宗主,玄武老贼的手下一共混入一百余个世界的队伍中,之前试图在宗内作乱,我等早有准备,尽数镇压!”
“禀宗主,宗主神机妙算,料到玄武手下不甘寂寞,必然要动传送法阵。我们埋伏多时,一举拿下!”
连续三道疾报,配合着新涌上来的低级弟子手捧的解药香鼎一起,如同定海神针一样传入在场被暗算的宾客耳朵。
“好!”白鹤州不吝赞许,“你们处理得这样精干,是我白虎宗后继有人,是三千世界气脉将兴!”
白鹤州一挥手,头颅高扬,尽显神气:“来啊,给我将玄武座下的这些不怀好意的细作,尽数拿下!”
“是!”
四面都传来整齐划一的大喊,蔡东升吸入了解药香气,神智已经清明了一些,他晃了晃脑袋,视线重新变得清晰。
当他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刻,看到的第一幕场景,就是白虎主张开结界,试图把他们这些软倒的宾客统统护卫在内,不必被玄武余孽所伤。
其实,依靠大宗门也并不全是歹事啊……蔡东升迷迷糊糊地升起这么一个念头。
然而他这个想法才只出现一半儿,就先被身旁朗声轻笑的青年声音尽数抹消了。
“行啊,我今天才算见到,什么叫做贼喊捉贼。”
灵蛇少主昂然站起,身长玉立,双手轻松负在背后,就更是显得风度翩翩:“白虎主,你的虚伪,还真是多年不变。”
白鹤州皱起眉头,不悦道:“灵蛇使者,你我之前确实有过些许争端,但于在座诸位宾客被人暗算之际,你不帮忙就算了,又说风凉话,就太过分些了吧?”
讲到这里,白鹤州声音一重:“我真该替你家长辈,好好教教你晚辈做人的道理!”
洛九江安然笑道:“免了,要被你这种伪君子教我怎样为人处世,我洛家祖坟蒙了八辈子羞。不过有件事我倒是可以教教你——”
“你听没听说过,什么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洛九江脸上笑意一收,沉下脸孔的瞬间,那冰冷逼人的气势竟然与身旁的寒千岭如出一辙。他厉声喝道:“黄绮!”
蔡东升又一次听到巨大的响动。
这一回,那声响隆隆,仿若沉闷天雷,却是从地下传来。
整个会场瞬间地动山摇,强大的灵气如同气流一般紊乱了小半个白虎宗的气场,宾客之中骨头还软的人东倒西歪,能站立的玄武卫和白虎宗人,也不由得跌滚于地。
蔡东升离异变边缘最近,因此,他眼睁睁地看到,在大地之下,被生生撕裂的土地边缘,一个鲜黄的巨大三角蛇头从坚硬的花岗岩中拱出来,蛇信吞吐之间,就是一股令人眩晕的毒物。
这黄色巨蟒周身的长度简直令人惊愕,它如同一条绳子一般首尾相接,生生把在场所有人都圈进了这个恐怖的范围。
裂土圈地尚且不算,在场中四面布满了那暗黄毒雾之后,长蛇如同吸水般膨胀暴涨,眨眼之间已经形成一堵蛇肉蛇骨的巨墙。
方才那两下玄武和白虎的交锋,在这最赤裸,最蛮荒,最不讲道理的巨蛇圈禁之下,简直和善的如同过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