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发财问他,“请问道长这些东西要多少?”
“有多少要多少。”李家父子便扬长而去。
打发走了一个,还有一个人,继续跟着他们。
是赵秋天。他也不搭话,只是一味地跟着李家父子走。刚才他可是看见了,只要跟他们说话,一定会被赶走的。正所谓敌不动我就不动,谁先开口谁就输了。
李信道也不问他,任由他去了。
老爹都不管,李存道就更不管了。
于是,赵秋天跟着他们到了二狗子家里。也仅仅止步于家门前了,进屋什么的,他是想都不敢想。
眼看要到卯时了,李家父子倒头就睡。赵秋天回家搬了个架子床,也扎根在了二狗子家里。
天刚亮,韩发财就提着一笼公鸡去了二狗子家。居然赵秋天睡在院子里,难道他也是来求符的?不行,要把赵秋天赶出去不可。老村长掀开赵秋天的凉被,掐着胳膊就是一拧,但是赵秋天就是不醒。他又拧了几下,手都掐酸了,还是不醒。
听老一辈人说,睡不醒的人,只要公鸡打鸣就能醒。这不是有现成的公鸡么。他把笼子往地上一放,拔了一只鸡脑袋上毛,那只鸡委屈啊,咯咯咯地叫起来。它一叫不打紧,其他鸡也跟着叫,打鸣声是此起彼伏,此消彼长,绵延悠长,发人肺腑啊!
但是,却没有把院子里的赵秋天吵醒。倒是把忙碌了一晚上,睡得正香的李家父子吵醒了。
李信道来到院子里,面似寒霜。
韩发财像个做错事的小孩,手足无措。
李信道以为韩发财是送公鸡来的,他细细一数,有七只鸡,画符的话应该够了。又问他,“村长,黑狗和糯米准备好了么?”
韩发财说,“我马上回去拿!”
“哎,”李信道叫住他。
韩发财又问,“道长还有什么需要的?”
李信道从怀里掏出几张符,递给他,“贴在门窗上。”
韩发财赶紧接下来,往兜里揣,“谢谢道长!谢谢道长!”
李信道摆摆手,“走吧。”这又才回了屋里。
第7章 桃花村(七)
公鸡们一叫,李存道本来是醒了的。李信道回屋一看,他只不过跟韩发财说了几句话,存道小子居然又睡着了。
李信道从袖口拿出一张符纸,正准备往空中一抛,想了想,还是不妥。他又往后退了三步,再抛符,“水!”
符咒顿时化作瓢泼大水,霹雳哗啦朝着李存道泼去。李存道一个激灵,“咋了!”等他搞清楚状态后,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无奈地说,“爸……”
他爸为什么要抓住一切机会来整他呢?这大概是李存道十八年来,最大的疑惑。
李信道面色如常,没有丝毫愧疚和不安,他说,“起床换衣服,准备布阵。”
李家能用在捉妖上的阵,只有一个——九伏天雷阵。
阵法,对于天师来说,好坏皆有。好处就是,阵是凝聚了一个道士家族十几代乃至是几十代的心血,杀伤力极大,哪怕是跳尸那种级别的,炸个几十上百只都不在话下;坏处就是,必须有饵,越是难对付的邪祟灵识越高,它们没那么傻,不会轻易落入圈套,必须要有分量足够的东西,让它们值得为之冒险。
李家最强的诱饵,就是李家子嗣的血。
李存道看着手腕上的伤口,唉,又要放血了。
赵秋天心里惦记着拜师的事,没睡那么沉。等他醒来的时候,李家父子都走了,院子里只有韩发财和一只公鸡。
他问,“村长,道长他们去哪了?”
韩发财搂着大黑狗,听说黑狗最能辟邪,他觉着他是一刻都不能离开这只狗了。这狗是郑一刀家里的,平日里防贼偷猪肉用的,又凶又狠。现在郑家人只剩郑一刀和他那个腿不好的妹妹,他现在只顾着伤心难过,韩发财没花多少工夫,就把狗从他家里牵走了。
老村长搂着狗,像搂着亲儿子,他撸着狗毛,也不怕脏和狗跳蚤了。他今天心情倒是很好,“两个道长去村口布阵了。”
赵秋天一听,飞快地跑了。
桃花村统共不过二十几户人家,房屋比较集中,这对道士来说,是绝对有利的地形。不管是布阵还是画咒,都很便利。
李存道牵着墨斗,围着桃花村跑了两圈,用墨线将村子包了起来。这些墨线不一定抵挡得了跳尸,但是也不至于毫无察觉。布好墨线后,李家父子分别提着一小桶公鸡血,一手执黄符。只要是能贴的地方,他们都贴上黄符,再用公鸡血画了个咒。
等赵秋天找到他们时,符已经画完了。两人蹲在村口,不知道在干嘛。他悄声无息地靠近。
李存道拿出一只白瓷碗,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划破左手手腕,将自己的血滴进白碗里。
赵秋天心想,太酷了吧!光是手指就能割破手腕,他想拜师的愿望,又强烈了些。
李存道皱着眉,“爸,几只跳尸而已,还需要用九伏天雷阵?”
李信道点燃一只烟,烟圈氤氲,他看着李存道,又不止是在看他。他说,“你不是说天边的阴云不散么。”
“嗯,”李存道抬头看,“好像阴云越聚越多了。”
赵秋天也向上看,大晴天啊,哪里来的阴云?
“存道,”李信道说,“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爷爷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