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诸位且看。”
铁疙瘩上张开了口,锯齿密密麻麻,一口咬下去。
这梁所用的木头,本就是长在风雪崖上的,青羊宫之前,并没有人来过这山,已不知长了多少个年头,木质又重又密。若换作一寻常高手,一剑砍下去,即便灌注内力,至多入木七分。可那貌不惊人的玩意一咬,似一口铁齿钢牙,咬豆腐般将双臂合围的梁柱啃了小半,断口平滑,一点粉屑也没落。
温恰恰心思微动:“看这情形,换作我之前那剑,恐也经不起轻轻一咬。只是没真正比过,不知这与崖主哪个更厉害。”
孟鹿鸣道:“自然是荀先生更胜一筹。学兄那只是寻常的精钢剑,稍锋利些的兵刃都能将之一斩两段。这梁木却不同,纵是传闻里的神兵,也不过能做到这地步。”
温恰恰道:“若是孟博士的分水剑,不会比这差。”
铸剑师欧冶子平生只铸过两把短剑,一为鱼藏,一为分水,皆为吴王阖闾所收,吴王死后,又落在越国大司马灵姑浮手中。灵姑浮于回国途中坠马身亡,家人检视其遗物,发觉鱼藏不知下落,唯分水尚在。如此声名略小的分水剑,反倒代代相传,落在了学宫上任山长手中。孟鹿鸣的父亲孟同春,正是这位山长的关门弟子,二人师徒情深,从老师手里继承了这把分水剑。
此剑置水中而不湿,剑如其名,确有分水之能,也能辟火,斫石削铁更是如入无物。
约莫三十年前,学宫藏书楼因被雷击,着了大火,孟同春与十数位同窗被困其中。他那时已得了分水剑,见火势渐大,隔绝内外,危在旦夕,便仗剑而出。说来也奇,窜出的火焰离剑一尺之时,自行退避,他带人出了火场,除肌肤被燎得赤红外,没有半点损伤。
后来他成了一代大儒,分水剑没有传给弟子,也没有传给独子孟鹿鸣,以至于江湖中有近十年没见过这把天下名剑了。
孟同春既是孟鹿鸣的父亲,也是他的老师,加冠游学前,孟鹿鸣满心以为这剑会落在自己手中。
对方道:“时机未到。”只给了他一柄寻常宝剑。
孟鹿鸣想问具体,孟同春却没有回答。
此时温恰恰提起分水,孟鹿鸣想起幼时在父亲书斋中见过的那柄薄薄短剑,心中忍不住起了怨毒,暗道:你从前不将分水给我,这回若我死在这儿,也不知你会不会悔。
前头他畏惧死亡,想到这里时,那点恐惧烟消云散,转而胸膛发热,恨不得一头冲出去撞死,血溅在对方身上,看看他是否还是那副模样!
他二人说起分水剑,都想起学宫,又因不同缘故出了神。
荀天工道:“有位祖师见过分水剑,回山后绘了图,记录下形制,评点这剑锋利有余,韧劲不足,名气比不上鱼藏是有道理的。”
已没有第二个相里奚会拦着他说话,因而他话一说完,众人皆沉默下来。
岳摩天笑道:“鱼藏与分水,本是刺杀所用,鱼藏隐蔽难察,分水一击毙命,各有特点,若要与荀先生的机关相较,未免强人所难。”
这位魔道宫主几日来温文尔雅,给人印象颇好,便连如琇也险些忘了他身份,幸好他十年前在长乐宫有过一番生死经历,尚能把持。其余人如几个小辈,都不可免地起了亲近之意。
荀天工对他没什么想法,听了这话,点头赞同:“是那位祖师偏颇,这原是杀人剑。”
沈丹霄道:“除了咬合力大,这机关还有别的本事吗?”
荀天工跺了跺脚,那铁盘从梁上脱落,不顾底下铺着的地板,“嗡嗡嗡”底盘下三片刃条转动起来,陀螺似地潜了下去。一时众人只知那东西在地底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