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在化魔过程中死去,无法减轻我所受痛苦。
旧的骨骼被侵蚀化尽,新的魔骨渐渐生长,灵力亦是由魔力取代。
我的意识渐渐模糊。
晕过去最后一刻,我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温以初。
他穿着那件素净的湖绿外袍,依旧仙人之姿,笑容若暖阳春溪,将酒葫芦拿在手中,慢慢走入龙牡丹丛中,声音轻缓,却字字清晰:
“今日天色正好,不枉我辞别七音上人,远远回来陪你过这生辰。”
他的笑颜极好看,我这辈子再遇不上第二个如他那般注视我的人。
我俩分明有一万次可以互诉衷肠。然而我是不敢的,我是胆小的。我畅想我们还有一百年可相伴,或许是两百年,更长,直到梦醒人散。
西江葬别后二十年,我逆了他的临终嘱托,冒险夜探清正。他不让我追究,我偏要查个究竟,做了书中人物,我也要做个明白人物。
没成想,又回到了绿篱小院。
院子被废弃已久,又严禁人进入,细细看去,只有些微过去的影子。
我蹲下,抚娑檐下一方案几,那里摆着一副棋盘,棋盘中残局依旧未破。
过去我不懂下棋,对温以初的棋盘不甚关注,如今俯身细看,颤抖着手顺着思路解了那残局。
棋盘裂开,里面有一小堆灰烬。
我施法复原了那灰烬,才发现是两张揉在一起的纸条。
看到纸条上的字迹,我跌落在地。
那是我和温以初有一年共度中秋,放河灯时彼此写下的祝愿。
我写的是:
亲人常在,此生安乐。
另一张,熟悉的字迹,属于温以初的,时隔二十余年,我才知他当时含笑写下的是这五字:
与阿彦长伴。
☆、月魔的故事(4)
身体被撕裂的痛觉仿佛又经历了一次。
高誊从静坐中惊醒,冷汗不止,掐了数个清心咒也无济于事。
他自重生之后,自以为是天命所归,可主宰此生,收下童命新,表面远走他乡,实际在暗处提前取走童命新的机缘之物,包括一甚是得力的坐骑,几味可助修为大涨的灵草。
他本是心胸狭隘之人,自然不会放过前世虐杀自己的童命新,借刀杀人,命令杜扇的弟子多番欺辱童命新与他属下周顼,并寻机处理这两人。
可尚未得手,这一世的事情并未如前世般发展。童命新身边多出一个周彦,此人后跟随温以初,荒唐至极,二人还成婚昭告天下。
高誊心思不如严文涛缜密,一来二去,即被严文涛识破重生之事,但严文涛却将自己亦是重生之人的事隐瞒得密不透风,若不是子魔出现引诱童无悔入魔,吓得高誊投靠子魔,他还真的要被严文涛玩死。
不过这严文涛当年将子魔所赐咒术下在温以初身上,求之不得便摧毁之,如今横死在外,也怨不得旁人。高誊与温以初无甚旧怨,所作所为,自然为了小命和前程。
他天赋局限,纵使得了那么多原属于童命新的宝物,也达不到对方的成就,若不是投靠子魔,断断拿不到这掌门之位。
只是,人在高位,战战兢兢,在所难免。
尤其,功力不配其位,身侧有猛虎。
妖风忽起,吹开两面窗扉。
高誊心下一紧,挥袖,燃起万千烛火,“来人!”。
门外一片寂静,看守的弟子迟迟不进来。
巨大的鸟影从地上显露。
高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