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联邦媒体们誉为皇冠上的能量明珠的水华星,在上元1774年十月二十五号那一日后,成为联邦人心中永远的,不忍回望的伤痛。
灰暗哀伤的情绪笼罩了整个联邦。
考虑到民众的集体情绪,为了维持灾后的联邦社会稳定,联邦的巴布总统指示各地区,尽快组织针对水华星灾难的悼念活动,让民众把负面的集体情绪发泄出来。
在白塔人造星的南比顿城,市长把悼念仪式定在周一下午,市民们在宽阔的南比顿广场上摆满白色的追忆花。
就在这些善良的人们低垂着头,为这场空前的灾难,为那些逝去的生灵,默默哀悼时,没有人发现,一架伤痕累累的微型战机,正以鬼魅般的手段躲过侦测雷达,悄悄降落在城外一个僻静无人的山谷里。
凌卫把战机停在不容易被发现的山岩凹处,攀着金属梯从驾驶舱下来,跳到草地上,确定了一下方位,飞快地向东南方跑去。
降落地面前,他观察到离这里不到半公里的地方,有一个自动气象监测站。
冒着被侦测网发现的危险进入白塔星,其实是情非得已。
一路上,他都选择没有人烟的未开发星做暂休地,这样做比较安全,但那里只能找到野果和水,却无法补充一些越来越缺乏的,此刻对他们来说最需要的东西。
多次在第五空间里迎击挣扎脱身,即使是全联邦性能最卓越的银华号,机身也已经出现多处损伤,四副引擎中,两副线路出现故障,左侧的滑翔机翼外壳撞出一条大缝,因为这一点,银华号越来越难以在剧烈气流冲击下保持平衡,刚才差点失控被卷进要命的风窝。
战机要维修,能源也将告罄,而且……
看见高高地凸出树梢的建筑屋顶,在林中飞跑的凌卫猛然止步,弯下腰,悄悄地迂回靠近。
一个技术师模样的男人正从气象监测站的门口出来,锁上门后,驾车扬长而去。
凌卫小心地观察了一会,确定里面没人,才站直身子向监测站走去。
区区民用气象监测站的保全系统,自然难不倒可以侵入军事基地的凌卫,他很快解除了门上的电子锁警报,闪入门后,四处翻找起来。
除了定时有技术师巡视外,监测站平时是自动工作的,这种地方不会有太值钱的东西也在意料之中,但是,竟然连医疗箱都没有。
医疗箱不是野外设施里必备的东西吗?怎么会没有?
可恶!
凌卫苦苦抑住向墙上狠擂一拳的冲动,继续搜索,从大金属柜里翻到了一个机械工具箱,这可以用来维修银华号的部分故障,作为优秀的微型战机驾驶员,战机基本维修也是一项必学功课。
凌谦不但教他驾驶战机,也教过他许多维修……
凌卫煞住回忆,猛地转身,砰地一下,把额头重重抵在金属柜冰冷的柜门上。
不要想。
不许去想!
但是,每次从第五空间跳跃出来,他还是会下意识地痴痴张望,期待一架黑鹰战机会忽然跳到他眼前,灵活帅气地围着银华号打转,做充满孩子气的后滚翻。
每一次,都落空。
每一次落空之后,都是彻骨的绝望,是想把胸膛撕开,把占满里面的伤痛通通掏出来的冲动。
凌卫站直身子,狠狠地揉了一把脸,充满暴力地一脚踹开监测仪的外盖板,内部排列密集的电子元件l露出来,频频迸s电花。
他把里面的电源线扯断,咬着牙,神情冷漠地匆匆翻找。
现在,悲伤,还有用于沉浸于悲伤的时间,对他来说,都是不敢轻用的奢侈物。
半人高的监测仪几分钟内被凌卫拆得七零八散,他在屋子里随手找了一个满是灰尘的布袋,把他认为也许可以勉强替代银华号上烧掉的零件的东西,通通丢进去。
墙壁上的挂钩上垂挂着一套衣服,也许是监测站的技术师忘在这里的,凌卫也塞进了袋子。
一手提着沉甸甸的布袋,一手拎着刚才找到的工具箱,凌卫打算离开,但是走到门口又转了回来,他想了想,拆开监测站的备用电源,掏出里面的固体电池。
即使笃定监测站的警报系统已经被拆除,他也不敢多做逗留,带着这一趟的收获急速赶回来。
银华号就在他原来停下的地方,藏在山崖的y影下静静等着他。
回到驾驶舱,凌卫把东西放在地板上,单膝跪下,伸手探到凌涵鼻下,感到弟弟的气息比昨天更微弱,当哥哥的焦虑地紧紧皱眉。
凌涵?
凌涵浓密黑长的睫毛覆住眼睑,微不可觉地动了动,哥哥……
没必要就不要说话,尽量保持体力。凌卫赶紧说。
传说中的孪生子生命关联理论,在凌涵身上体现出极大的威力,自从凌涵说出凌谦已经不在,并且吐血晕倒后,情况越来越糟。
糟到……即使凌卫再怎样拒绝,也不得不从凌涵的身体恶化,渐渐联想到另一个弟弟的不幸,领会到最不愿领会的残酷事实。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虚弱的凌涵,虚弱得像一缕,系在风筝遥远的另一头的孤魂。
凌卫想起,在军舰上见到凌涵时,是多么的惊喜,多么的激动,现在才知道自己真是错得离谱。
此时此刻,他多希望躺在常胜星的医院病床上,受着军部的监视的那人是真正的凌涵,起码那里有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