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悬空盘旋,螺旋桨搅动着空气,然后在人群散开后所形成的空地上,平稳降落。从上面步下一个年轻男子,一件单薄的淡银色衬衣,掠了掠额前头发,大步朝野猪走来。野猪见他不言不笑,却是目光摄人,不禁一时怔住。
那男子走到距他几步的跟前,朝他伸出手来,不失礼貌地自
我介绍。
野猪只顾失神,没听清楚,一时忡怔。
身后颂眉大笑着,一戳他的肩膀:“他就是西京门的穆懿啊。”
、再见西京门(三)
夜晚的曼谷也藏起了热度。街头虽热闹,颂眉的庄园中却安静得很,只偶尔听得到大象或者其他动物的叫声。
“名义上是野猪执掌黑白堂,但背后的人却是你。枪打出头鸟,就算有什么事情,也有野猪挡着。”穆懿从烟盒里抖落一支烟,夹在指间,“在吉那瓦身边待久了的人,果然都不会是什么小角色。”他看向颂眉。
“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颂眉侧身躺在软椅上,却是在闭目养神,“没有你安排的这个计划,事情也不会进展得那样顺利。事前放出风声,让我以最愚蠢的方式暴露野心,让各怀鬼胎的人结成不稳固的联盟。更重要的……”她睁开双眼,“是西京门收集他们各人劣迹已久。这些证据,在这个时候恰好派上用场。”
穆懿不语,颂眉忽然倾过身子,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烟,“不知道你们收集各堂证据的时候,是否也包括了我的事情呢?”
她把那根香烟塞到嘴里,点燃了,看进他眼中。
穆懿平静地看她:“你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的事情?”
颂眉衔着烟,吐出的烟雾遮住了脸,“不记得了。”她的声音冷淡。
“那么我来提醒你吧。”穆懿一字一顿,话中有话。
颂眉冷冷地:“你不用说了。”
她怎会不记得呢?
那时候,自己亦不过十四五岁,正跟陆离初遇穆懿兄弟的年纪相当。吉那瓦手下美丽的人儿那么多,她不过是脾气最不驯,最不得人心的一个。既厌恶这种生活,厌恶自己,也厌恶所有人。
遇魔杀魔,遇佛杀佛。
只因为某人跟她擦肩而过时,看了她一眼,她便勃然大怒,要把对方杀死。但没想到对方却是高手。
她不服气,找来黑白堂中的高手,设了个陷阱埋伏,终于解决掉。
对她而言,不过是解决了一时意气。对西京门,却是失去了一个得力功臣。
吉那瓦怎会为了她而得罪西京门?对方一要人,她便被供出去了,连哭诉哀求的机会都不给。
但她根本不屑哀求。
倨傲地抬起头来,见到的是同样年轻的少年的脸。俊美寡言,睿智残忍,让她想起了他的外号——夜叉王。
穆懿面容冷漠:“我不会因为你是女人而隐忍你。”
她昂头:“我并没当自己是女人。”
穆懿的嘴角忽有笑意。
第二天,吉那瓦从西京门领回毫发无伤的颂眉,西京门并没
为这件事怪罪任何人,就此不了了之。吉那瓦对这个漂亮的人儿另眼相看,但又不放心:“你……他们有没有……”
“西京门的规矩严整得很,又不是什么下三滥的组织。”即使对吉那瓦,她仍是一副爱理不理的姿态,从不像其他养子养女一样,呈讨好态。
吉那瓦仍是不放心:“那他们的统主有没有对你……”
颂眉回过身,向养父展露一笑,竟是又娇柔又硬朗:“穆懿是个极高傲,极自尊的人。你吉那瓦碰过的人,他怎可能碰呢?”
吉那瓦这才发现到,这个平日里喜怒无常的少女,这个在他眼中跟其他漂亮人儿没有两样的人,原来有这样倔的脾性。他哈哈大笑,捏着她的手。
从此黑白堂的人都知道了吉那瓦身边,有这样一位红人。这消息,自然也没瞒过远在异国的西京门。
此时星空下的颂眉,嘴里衔着烟,用一只手覆在眼皮上:“你怎么说起以前的事来了?”
穆懿冷声道:“当日你说过,没把自己当一个女人。今日你也需记住男人之间的处事方式——像女人一样,问太多不该问的事情,只会惹来杀身之祸。”
颂眉嘴角掀动,想要笑,但笑不出来。她抿了抿嘴唇,想要说什么,却只见穆懿扬扬手:“时候不早了。休息吧。”他转身离开。
颂眉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中燃着火焰。
这个男人!在她初次见他的时候,他瞧不起她。直到现在,她已经是黑白堂实质上的执掌者了,他仍是瞧不起她!
她莫名火起。
她说过没有把自己当女人看。因为她早跟穆懿一样,把自己的感觉抛弃了!
“我想看看,你这样的人,是不是也会有伤心难过的时候……”她嘴角一动,似笑非笑地掏出手机,按下一个号码。
、再见西京门(四)
这一片地区楼宇密集,就像无数电影场景中暗中滋生罪恶的地方。隔壁楼上楼下说话的声音虽听不真切,却隔着墙壁灌入,嗡嗡嗡嗡地连成一片。
就着室内的昏暗光线,老鼠正往自己手臂上缠绷带。他瞥了一眼坐在旁边的陆离,见她从头到尾不发一言,也不生气,也不伤心,但也不给他好脸色。
他用牙咬住绷带的一边,用力扯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