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国忠由管家领至府家客厅,便见府祥生正仰在竹榻中抽着大烟。
“东家,泥瓦匠工头邱国忠求见!”
府祥生吞云吐雾了一番,这才转过身来眯着眼睛打量他,只见邱国忠四十来岁年纪,脸色微黑,身材修长。
两人对视片刻,府祥生这才直起身来说:“你就是邱老板,久仰大名。”然后手一挥道:“请随便坐。”
邱国忠二十年前拜香山匠人为师活跃于光福东渚一带,以手艺精湛,施工快而闻名近邻乡镇。
本来改造庄院,府祥生计划让管家全权代理,但想到此乃府家百年大计,且关系着府家历代子孙的风水及兴衰,所以他决定亲自督办。
乘两人对话时,邱国忠也在打量对方,见他不过三十五六岁年纪,肤色白净,身材肥胖,穿着灰褐丝稠长袍,外套马褂。管家命佣人送上茶水后,府祥生这才转入正题:“这次你共带了多少人?”
邱国忠道:“这次先来了六个匠人,四个小工。还有四个匠人及两个小工目前尚在窑上清理一些剩余的话,估计三天后便可到齐。但所有脚什板及竹梢都已运来。”
府祥生默默点了下头,道:“不过话说在前头,你知道我这里的活,工程量比较大,要求也比较高,而且必须在二个月之内完工,所以请你到时决不可误了工期。”说着斜睨着邱国忠,看他有何说法。
“既然如此,哪现在就开始动工吧。”邱国忠急着直起身来。
府祥生摆摆手却慢条斯理道:“不忙,据风水先生讲要辰时三刻才能动土,还是等汪先生来了再说。”随后他朝管家喊道:“德旺,你去催催汪先生,叫他早来早当。”
管家走后,两人在协商庄院布局结构及平方价格事宜时,又再生分歧。于是,府祥生便带他来到外墙已经清理过的塌屋场,指着这块空地说:“这垛围墙将从这里开始一直延伸到东北角钉木桩处,我已派人量过,总共是一百八十公尺。再从木桩处向西围成一个长方形的大庄院,院门就设在这里,它的布局结构基本按图纸不变。不过还烦请邱老板在园门两侧镶上神龙飞凤图案,以示我府家的气派。”说话时神情得意至极。
邱国忠巧言令色道:“象这样豪华的庄院,按照市面价每平方一般在一百块左右。不过,以后我邱某要在光福镇上立足,还少不了镇长大人的关照,所以我破例按最低价每平方八十八块在镇上开个头炮,这样也好让大家都发一发。做得好令你满意的,还望府镇长为我在本镇捧捧名气。”
府祥生见他终于顺着自己的意思,这才暗暗一笑,道:“好说,好说。:”
双方谈妥后便在契约上签字按手印,并撕毁了原有的合约。过了一会儿,管家带着一位五十出头相貌猥琐的相士来到府中。汪先生首先朝府祥生施了一礼,然后府祥生也回敬一礼道:“汪老先生,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汪先生看了看怀表,煞有介事道:“还要稍等片刻。”
管家察颜观色,不敢怠慢。随即命佣人上茶敬烟。果然,汪先生顿时便神气活现起来。府祥生有问他必答。
“汪老先生,你看我这府门应该朝东还是朝南?”
但见汪先生摇头晃脑一本正经地说:“既不能朝东也不能朝南,应该朝东南子位。”
府祥生不解道:“这是为何?”
“你有所不知,你看,朝东正好对准光福塔,朝南正好对准上淹河。说得确切些,这叫做一塌糊涂。只有朝东南子位才是吉位。”过足一番烟瘾,转首看看时辰已到,便取出格盘来到钉桩处定好吉神方位,并说了一番令府祥生欢悦的好话:“今日乃黄道吉日,辰时三刻已到,即刻动工!喜神正南,贵神西南,财神东北,吉门东南,鹤神在天。”接着他又朝府祥生作揖行礼道:“恭喜东家,贺喜东家。此乃龙腾虎穴风水宝地,数年之后,府家必出一位大富大贵之人。”说得府祥生笑逐颜开:“德旺,赏他一百个大洋。”
汪先生连声道谢,随后跟着管家领赏去了。话音刚落,大伙便开始动工。第一步先挖墙脚,按规定沟宽一米,深至生泥出。第二步摆石脚,第三步由石基上开始砌砖墙。邱国忠作为工头,既要亲自动手砌砖墙,又要统一调度,比如合理派工,抓工程质量及进度。
两位手艺高超的香山匠人胥建忠、陆荣明分别主撑两头立角,手艺平平者夹在中间。碧林初学泥匠,自然手脚僵硬,举止缓慢。邱国忠怕他出洋相,特意安排他紧随胥建忠左右。但胥建忠自恃手艺高强,一向高傲自负,连工头邱国忠也未放在眼里。
这时见碧林所砌砖墙弯曲不齐,且灰沙满地,便冷眼讥讽:“喂,你这小子是吃了泥毛浊水,连最起码的清水墙都砌不象。真是一铁答笨到底,象你这种人,学到头发白也是个泥水货。”
碧林被训得脸红耳赤,羞愧万分,但只能忍气吞声默不作声。
此时府祥生一直在来回监督着每个匠人的手艺及质量。按他的个性,一旦发现有不称心的,他便会毫不留情的下逐客令。只见他那道敏锐的眸子紧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