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道的各种社交媒体账号,研究它的官网。到目前为止,这些资料已经没用了,但我正在努力拼凑关于死者的一切,所以要继续看。九晴坐在一边,看着看着,忽然问道:“死者也是你说的那些,为了钱而工作的人么?”
为了钱而工作。
我还记得这个话题——就是那天,我带了一只眼罩之后,她在回家路上问的那个。我沉默片刻,然后说:“是的。”
很废话,但大多数人也真的就是这样,为了钱而工作,这才是最正常的理由。九晴似乎消化了这个问题很久,如果不是一直在想,她不会现在还提起来。“你还在想么?”
“嗯,”九晴低着头,“我一直在想。我想过了,你说的大概是对的,你们都很——很正常。”她侧过脸笑了一下,“不正常的是我。”
我将视窗缩小,看向她。我轻声问:“……那你以前是怎么想的?”
明明是白天,但因为我们说话都说得很慢,空气好像凝滞了下去,感觉指针转得更慢了。
九晴苦笑:“嗯,你看过教科书么?”
“看过。”
“我以前的想法——就像那样。”
这话太惊悚,但我没有反驳,只是继续问。于是九晴就继续说了。一直以来,她在我们的关系之中,都是那个引导者的角色,但现在她似乎变得迷茫了起来。
“我以为,人类是一种互帮互助的生物,他们工作,是为了达到自己心中的理想,每个人工作都是因为喜欢自己正在做的事情,邮差喜欢派信,销售喜欢说话,科学家喜欢科研,司机喜欢开车。至于钱,嗯,钱只是一种代表,而不是所有人生活里的枢纽。”
“最后一句……怎么说?”
九晴皱起眉,好像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然后她拿起一张纸,“你知道的吧?幼儿园里大家都会做手工,因为要做手工,所以老师会发给他们纸,这些纸每个人都有,只是因为有人要做莲花,有人要做纸鹤,所以每个人的纸大小不一样。嗯——我就是那么想的,钱就是那种东西。”
我点头,“我懂了。”
“欸?”九晴不明白,“我说一遍你就懂了?”
“因为这样就解释得通了。你这种说法很理想化,虽然每个人都在工作,但每个人都在做自己想做的事——你的意思就是这样啊。”我解释。单这么听来,就能解释死神的世界观了——为什么她在地府里待了那么久,还是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一个不会想事情的人,读再多书都没用。
“对。”九晴点头。
“那你现在觉得钱是什么东西?”我问。
“货币。可以交换自己想要的东西。”九晴低落地回答。她的样子,就像一个被剥夺了一切,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做事的人。她不需要用钱,所以从来也没理解过钱这个概念。
就好像一尾鱼儿,你再怎么和她说人是用双腿走路,她也没办法弄懂的。而她即使弄明白了,也只有一个听字而已。
我想了一想,随后索性打开了社交网站的页面,望向天花板,天花板上大大的灯在发光。我说:“的确是这样,但是不止。”
“不止?”
“我们生活在一个很需要钱的世界里——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人去买东西还可以赊账,甚至过年过节再还,”我脑海里闪过很多书里的文字,“所有人的生活都离不开这个钱字。可以说你弄懂了它,你就差不多能弄懂这个社会了。”
九晴也望向天花板。我们这个样子,好像天上有什么好看似的,不过其实什么也没有。
“很久很久以前,货币是金银,因为他们很稀有,所以可以用来交换稀少的东西——他们之间画上了等号。但后来,钱不够用了,人口太多了,所以就要将钱换成纸和金属,这样才够所有人花。但,其实它们是没什么价值的,真正有用的还是金银。”我继续。
这是大家都懂的东西,它存在于所有人的脑子里,因为正常人是习惯了这种常识的,即使他们不能明确地说出来,但他们就是知道。
而从来都不知道的,是死神。
九晴却听得很入神的样子。“……那这些货币之间有什么不同?”她问。
我反问她:“你觉得十张百元纸币,和一千个一元硬币有什么不同?”
九晴安静了。
她努力地思考了一会儿,从表情上看,她应该是真的在思考了。但她眨眨眼,特别不懂事的样子:“一千个硬币能砸死人,十张纸币砸不死。”
我:……
“有问题么?”“……不,没有,你说得对。”
我捂脸,因为这个回答单纯得简直就是九晴一贯的风格,我早该知道,我应该说得更详细一点的。等到我重新建立了逻辑,我才说:“硬币其实是值钱的,因为它本身可以当成废铁卖出去,铁本身也值那个价格。但金银能买到的钱更多。”
九晴才彻底懂了。
“我明白了,就像原始人社会里完整的贝壳比碎的贝壳更值钱一样。”她举了另一个例子。
“然后这个游戏就玩得更大了。因为这些货币是可以量产的,而不像金银那样,稀少,容易没有,所以我们能用它来交换更多东西了,经济上去了,我们可以买的东西变多了,人更容易活下来,所以人口增加了。这就是钱的好处咯。”
这话听起来很奇怪,但九晴沉默片刻,她还是选择了听下去。我继续描述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