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自己高,有时候,腿很容易绊住别人,也很容易磕。
“你这是干嘛呢?”阿姨有点儿口音。
小背包放在隔壁座椅上,占了个位子,刘香赶紧拿下来放脚旁边了,让阿姨坐下。“我给我大哥织围巾呢。”
护工也有眼色,刘香说话声音挺正常的,但是语气偏稚嫩,老护工心里有谱了,这是个傻孩子。
“哪个是你大哥啊?”阿姨问。
一问这个,刘香赶紧往远处指,好像有大哥自己跟着沾光,胸前竖着两根棒针:“那个,阿姨您看见了吗?特别高的那个,扎着头发,我大哥特别好看。我大哥腿骨折了,刚好。”
阿姨看了看,远处是有个男人,穿短袖白上衣,病号裤子,嚯,真是特别高啊,比梁医生高一头。还纹身呐。
“我大哥他开车,他车祸,大腿骨折了,照片子医生说恢复得好。”刘香还在说大哥呢,看大哥复健比看自己穿新衣服还高兴,“阿姨,你也是护工啊?”
“是啊,我以前干住家的,后来就干护工了。”
“住家?哦……住家也挺好的。”刘香笑了一下,就不笑了。妈说过,干护工可以,不可以干住家。
因为干住家就要住别人家的房子,关上门,发生什么事外面都不知道,她怕儿子在别人家里被打了被虐待了,再有那种心理变态,真把儿子怎么着了,报警都来不及。
但刘香还是没听话,他干过住家,因为实在没活儿了,他不想空等着。就是提前和雇主打招呼,周日必须给一天假,他好回家政公司休息。其实是暗地和中介阿姨说好了,自己要是没回去,公司一定要给雇主打电话啊,要是两周没回去,就按着雇主的地址,上家里找他去。
刘香是有安全意识的,甚至比同龄人的安全意识都强。但毕竟,这算是没听妈的话,所以一提住家,刘香就有点儿怂,好像叫妈知道自己撒谎一样。
“你这是打边儿呢?”阿姨看他不说话了,光捣鼓两根棒针,打一次,拆一次。
“啊?嗯,啊,是啊。”刘香太专注了,没反应过来,“我大哥没围巾。”
“你这么弄打不好啊,我帮你起个边儿要不?”阿姨都看急了。
刘香一听,二话不说把棒针交过来:“阿姨,你会织毛衣吗?我打不好这个边儿,你帮我起个头吧,起一个边儿,我接下来就会织了,我织平针。”
“怎么不会啊,我家老太太的外孙、外孙女儿,小毛衣小毛裤,全是我给勾的。”打毛衣的老手,言谈中掩饰不住得意,她把棒针搁在虎口上,怎么就那么一捋,线就脱落了。再重头来一趟,两只手和棒针配合飞快,看得刘香目不转睛。
“阿姨,您打边儿像快动作。”刘香说,捧着一个鹅黄色的毛线球,像怀里揣着一只小鸡。
长者都有些小虚荣,被后辈真心诚意称赞,脸面上有光,嘴里却谦虚着:“这就叫快啊?我这是没戴花镜,不然还快呢。”
围巾打边儿就是一根筷子长的事儿,三下五除二就搞定了。阿姨拿手碾开,一个平整又松软的边儿就大功告成。
“阿姨,你可真棒!”刘香接过来,心里就有底了,这再往下织就简单多了。
“你慢慢弄啊,我去看看我家老太太去。”阿姨从那边溜达过来的,准备再溜达回去,觉得这个小伙子傻得怪可爱的,穿得也不像护工,倒是像个来这里治疗的病人。
刘香看宝贝似的,看阿姨给他打的边儿,一个眼一个眼摸着。打得真好啊!这要是顺着往下织,肯定是又平又直的。正想着,旁边的座位又过来人了。他还以为是阿姨回来了,笑着扭过身子去,想问问阿姨能不能教他在围巾上织出个名字来。
织个卞字吧,笔画少,好学。
“阿姨你说这个名字怎么……”
“你哪儿来的啊?”坐过来的不是阿姨,是个男人,年轻气盛。
刘香不认识,话说到半截儿咽回去:“我等我大哥的。”
“你大哥?你大哥哪个?”男人又问,其实他年纪也不大,但就是看着不好惹。
刘香把棒针都握紧了,怕这个男人把刚打好的边儿捋光了,又看看远处复健的人影:“那个,大哥复健呢……我大哥腿不好,骨折了,我大哥他马上就好了。”
来的不是别人,就是给卞鹤轩干过两夜的护工。他知道这主儿有钱,就是太难伺候了,脾气又暴。最主要是骨折恢复前期太折腾人,没有人爱干这份工。
但骨折恢复后期就轻省多了,可以捡个剩。
“你大哥,一个月开多少钱啊?”他问。医院护工处的基本都认识,排挤排挤面生的也是正常。病患自己带护工也有,多半都是住家阿姨跟过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也不管。
但想把一个护工挤走,对这帮干油了的老护工也不是什么难事。
作者有话要说:
活在作话的香香妈:你别碰瓷儿啊!我不认识你!
第44章 狗脸震惊
“你大哥, 一个月开多少钱啊?”那个人问。他瞧出来了,这人是个傻子。
这么大的一块儿肥肉, 掉傻子嘴里了。
刘香把着棒针, 把小背包往身边拽,不愿意说话的样子。梁医生推测的不错,青春期到来之前, 刘香妈就带儿子测过一次智力,已经快爬到80了。但青春期之后,再没有人带刘香进行智力测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