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辞:“……”
学堂开学没几天,官府就派衙役来挨家挨户收税了。
大锦以往赋税重,除了收地税,还要收人头税,庄户人家一年忙活到头,除去繁重的税收,也只能温饱。先帝继位后,改了这收税的制度,将人头税免了,就收地税,一亩地交一石粮食。
顾老二把顾辞分出来后,给了她西山半亩地,那是旱地,交税时给的小麦或者苞谷,但当时正逢快要丰收之际,柳氏不甘心辛苦伺弄了这么久的粮食便宜了顾辞,便说今年的税顾老二来给。
是以,顾辞对这事没操心。
却不想,今年的税收改了规矩,又变成了既要收人头税还要收地税。地税收的是粮食,人头税有钱给钱,没钱可以拿粮食或者棉花抵,一个人头一百个铜板,或者三斗粮食。
里正挨家挨户说了这个事之后,村子里人人脸上都是愁云密布,尤其是家里田地少孩子又多的人家,听说了这事,当即就急的嚎啕大哭起来。
柳氏听说了这个事之后,哪里还坐得住,当天下午就拉着顾老二上了顾辞那里。
“你这是个什么理?当初说好那半亩地的粮食你们收,税也由你们交。如今一听税收又加上了人头税,你们就只想交其一了?”柳氏一说来意,顾辞半点都不客气地抵了回去,“既是如此,那西山半亩地的收成你们也别想要半粒。”
西山半亩地是旱地,但土壤肥沃,伺弄好了,那亩产比一般的地要高出一石粮食,半亩地能收两石小麦。
“你做梦。”柳氏鼠目圆睁,就是舍不得那半亩地的粮食白白便宜了顾辞,她才撺掇顾老二做的决定,如今辛苦把粮食收到手里了,让她再交出去,简直就跟要她命似的,“那是老娘和你老子辛辛苦苦收回来的东西,你想都别想。”
顾辞懒得跟她一般见识,直接看向顾老二,“当初分家怎么来,我全听你的,如今这改了税收制度,你就要出尔反尔了?”
顾老二不搭腔,被柳氏一把拉到了身后,“顾大姐,你要不要脸的啊,什么叫做我们出尔反尔,鬼知道今年的税收说变就变,当初我们应下的也只是地税,如今加了这人头税,自然就要你自己来交的,难不成还让我们给你和那个捡来的贱种……”
“你再敢骂一声贱种试试?”顾辞冷冷一个眼刀扫过去,柳氏的声音就低了下去,“我今儿话也撂在这儿了,不愿交人头税也行,把西山那半亩地的收成都给我送过来。”
西山半亩地今年的收成是两石麦子,除去地税半石,还能余下一石半。阿宝如今还没分出来,人头税自然算在顾老二家,再减去她和娇娇要交的六斗人头税,其实还能剩下九斗粮食。
自然,还要交税要划得来些。
然而,柳氏哪里愿意退一步想,她就想着自己辛辛苦苦了这么久,结果到手的粮食比预计的少了六斗,加上阿宝的,差不多是少了一石,瞬间觉得吃了好大的亏。
“那我今儿话也撂在这了,人头税我是绝对不会交,粮食你们也别做梦。”
顾辞不跟她吵,平静地回道:“既然当初分家这事是里正和族里长辈做的决定,如今闹成这样,我也只能去找族长和里正评理。”
当初分家这事本就是他们夫妻理亏,对不起大姐儿,如今若为了此时又闹到族里去,他们夫妻只会更加没脸,更何况,马上就到了阿宝分出去的时候,他此时做得太过,无异于是把族中长辈都推到了他们姐弟那一边。
想通这一层,顾老二拉住了还在骂骂咧咧的柳氏,看向顾辞,“如今税收改的突然,也不知何时才能改回来,我们也是没有准备,今儿也主要是来跟你说一声,让你也好再好好想想分家的事。”
顾辞前世这个时候过的浑浑噩噩,并不知道税收制度是在这个时候改的,但她却知道,如今的君王是个谋朝篡位的昏君,在位期间,赋税徭役一年比一年重,直到五年后的乐嘉公主上位,老百姓这日子才算重新好过了起来。
顾辞垂眸,“赋税改了,这是谁都没有意料的事。我也跟你们说清楚了,不愿意交人头税可以,把粮食都给我,我自己交,至于分家之事,我和阿宝都仔细思索过了的。”
顾老二动了动唇,见顾辞是吃了称砣铁了心,知道说不动了,也就不费口舌了,“这事也不要闹到族里,既然当时说好了的,这人头税自然也是帮着交的……”
“顾老二……”
“闭嘴。”顾老二转身就瞪了柳氏一眼,不让她多说,柳氏如今有些怕顾老二,被他瞪了一眼,也不敢造次。
柳氏安分了下来后,顾老二又假惺惺地问顾辞:“如今你这腿也好了,爹也就放心了。对了,听说你送阿宝去了学堂,学得可还好?”
顾辞没说话,而是朝他笑了一下,笑意却并不达眼底,冷冷地有几分渗人。
顾老二自讨没趣,也觉得有些尴尬,自顾自地又说了两句,才拉着柳氏走了。
顾辞看着柳氏那不甘不愿的背影,不由勾了勾唇,这女人心里不痛快了,她才觉得痛快。
第36章
自古民不与官斗,村人虽然对新的税收制度哭天抢地, 但也不敢把怨气发到收税的衙役身上。再加上这几年风调雨顺, 大部分人家都多多少少积了点家底, 这一番收税, 倒也没闹出什么大的动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