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三大门派共派出了九位高手,欲将凤破围杀在哈城之中。
清北派虽未参与其中,可当师父得知此事后,还是让我过来看一看。
我知道他想让我看什么。
他想让我看那位一身白衣、面容可怖得像恶鬼一般的女子最后的结局。
我买了一壶热酒,寻了一个屋顶,静静地坐了下来。
我打算一边喝着暖洋洋的酒,一边看一场兴许会很好看的戏。
戏演完后,我的酒却没有喝完。
因为这场戏根本就不好看。
没有精彩的打斗,没有势均力敌的较量。
有的只是境界之间毫无道理地碾压,那是一场近乎疯狂却又无比随意的屠杀。
我根本看不清凤破是什么时候拔的剑,也看不清她的身法,更看不清她的剑术。
我只能听见她在数数,当她数到“九”后,江湖上从此便少了九位高手,哈城的街道上则多了九具咎由自取的尸体。
最后,凤破看向了屋顶的我,对我咧嘴一笑道:“小姑娘,能喝口你的酒吗?”
我将酒壶扔给了她,便走了,不愿或者说是不敢在此地多做停留。
想到此,我又看向了眼前的这个人。
一一不是白衣修罗,但他更不是一只可捧在手心随意逗弄的小白兔。
他会生气,会咬人,更会拔剑。
一一将树枝举了起来,指向了我,问道:“崔灵,战否?”
我道:“你无剑,必败。”
他无畏地看了一眼手中的树枝,道:“我想试试。”
他说得极认真,神情极坚定。
我想试试。
这本是一句有些委婉,还带着些许请求意味的话。
可今日这话从他口中说出,却给了我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压迫感。
这种压迫感和方才在书房中爹所带给我的是截然不同的。
爹的压迫感像网,网一张罗,便从四面八方向你袭来,让你挣扎不脱,躲闪不掉。
他的压迫感却像剑,直刺面门,见血方休。
我不喜欢被任何人压迫,无论是爹,还是他。
这样的压迫只会让我觉得很不舒服,不舒服时我总会情不自禁地想拔剑。
今日亦不例外。
一剑出鞘后,我发觉有时千言万语都不如一个字动听,也不如那一个字有力。
我说出了那个字。
“战。”
皇帝的日记:八杀
自那日竹林之后,我原以为已渐渐地了解了崔灵,知道她其实是个不错的人,是个很好的姑娘。
可直到今日,直到我在无名院中亲眼看到了残酷的答案,我才惊觉自己太傻了。
是真的太傻了。
我和崔灵之间本就有一道绝不可逾越的鸿沟,从一开始我就没有任何资格去了解她,去读懂她,而我也根本读不懂她。
她的身世,她的地位,她当下所拥有的一切和她将来要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终其一生无法企及的。
她就像是九天之上的神女,而我只是低到尘埃中的蝼蚁。
所以她可以理所当然地玩弄我、欺瞒我,可以毫无道理地杀我,也可以随心所欲地救我。
可在一件事上,我们是平等的。
在武道之上,我还能寻回自己的尊严。
就算是如蝼蚁般低贱的凡人兴许也有一日,能背上把破剑,杀入九重天,诛尽凌霄宝殿中的诸神众仙。
此刻,崔灵手中的是一剑,我手中的是一根树枝。
正如她所说,我必败。
但我还是想试试。
因为只有当一剑与树枝相交相挡相碰时,我和她之间才真正算得上无上下,无尊卑,无贵贱。
剑道相争,只论实力。
此战虽不公平,但却是平等的。
而我喜欢被人平等以待。
此战崔灵也未因我用的是树枝,便有所懈怠。她的剑依然很稳,她的内力依然运得很足。
那日烦客败在了她最后一招风雨山河之下,而今日我也同样败在了这一招之下。
若我用的是把剑,也许还能抵挡,但很可惜我用的是一根树枝。
一剑至。
如狂风,如暴雨,如崩于前的霄山,如倒灌于地的潜海。
风雨至,山河压。
脆弱的树枝再无法抵挡,被无情地折成了两段。
余下的剑气则全数灌入了我的体内,我只觉胸口一痛,喉头一腥,咳出了一口血。
我把折断的树枝扔到了地上,道:“我输了。”
崔灵见我咳血,眼中竟一闪而过了一丝心疼,但很快她又平静道:“你没有输给我,而是输给了剑。”
我知道对天边的神女而言,低贱的蝼蚁是不需要得到任何解释的,就像天要大旱,它便大旱,不会理会农耕为生的百姓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