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继续听。卢嵇露出了一个冷漠又无奈的表情, 硬邦邦道:“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出发。您也要知道, 这是他冯继山在北京没做好, 让我来给擦屁股, 就算这事儿不成了, 那当真也是我能力不够,您到时候有火往北京撒去,万不要来找我。”
对面徐金昆似乎也觉得自己语气过了, 降低声音说了几句,卢嵇挂上了电话,转身道:“眠眠,你去睡吧。我出去办点事儿。”
江水眠摇头:“我跟你一起去, 你要去哪里?”
卢嵇想了想:“嗯……那你跟着吧,说不定真需要你。我要去天津火车站,你去换衣服——换得更像去夜场玩了似的。”
江水眠:“哈?怎么着,我还要露大腿?”
卢嵇瞪眼:“你敢露腿,你当自己是什么了!”我都还没看过呢,你要露给谁看!
他从书房上头的酒柜里拿了一瓶威士忌,随便捡了个杯子倒着喝了两口,道:“什么蕾丝大羽毛,什么珍珠项链高跟鞋,你感觉能亮晶晶的都给挂身上,让人看着就觉得咱俩是一对儿整天混迹夜场的狗男女就行。”
江水眠气笑了:“就你这样,我不论打扮的多纯,走在你身边也会被人认作是狗男女。”
她上了楼,刚换好衣服就听着楼下的喇叭声,急急忙忙的把短刀在裙子底下藏好,跑下了楼。卢嵇穿了一身不知道哪儿搞来的缎面紫西装,简直就像是把夜总会歌女的旗袍里子翻出来做了件衣服似的,还配了个不知道是粉色还是红色的花纹领带,尖头皮鞋,江水眠看了他一眼,都快眼花的想死过去:“你别穿成这样走我旁边。”
卢嵇身上酒气重的很,双眼却很清醒,不知道是不是泼了些酒在身上。
他还很嫌弃江水眠:“这穿的太小家子气了,你就没有点什么大毛领的衣服?”
江水眠也穿得又红又紫,配着镶宝石胸针大珍珠项链和小高跟鞋,已经很受不了自己了,她拎着小皮包翻了个白眼上了车,道:“这是六月!不是冬天,还大毛领,我怎么不穿貂儿呢!你快点上车了!”
卢嵇挤上车来:“你快在我身上蹭蹭,蹭点酒味。”
江水眠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先摁住,蹭了一圈。她嫌弃的推开他道:“到底发生什么了?我看你刚刚接电话的时候脸色这么差,怎么这会儿又笑嘻嘻的了。”
卢嵇挠了挠头,似乎不想给她太大的压力,江水眠却瞪大眼睛,逼他赶紧说实话。卢嵇无奈道:“我们一会儿要去见的这位,你肯定认识。是黎大总统。”
江水眠:“哦,他来天津了?”
卢嵇笑:“准确来说,是他南逃路过天津了。昨天下午开始,冯继山带着军警和一大批爱国分子和学生围了总统府,外门都踹开了,蹲在院子里喊着要老黎下台。老黎是个光杆司令,身边也没兵,他吓坏了,就带着人逃了。他有自己的火车,估计是想逃到上海去。”
车在深夜的大道上行驶,江水眠道:“那就让他走吧。徐金昆不就是想把他逼走么?”
卢嵇往后一倚,道:“黎元洪也没那么怂,他不肯放弃机会,于是他把十五枚总统玉玺带走了。他敢南下,怕是早就打好招呼有南派的人接应他,这带着玉玺一走,说句难听的,就是相当于当年大宋有人偷了皇上的玉玺直接送给金人似的,咱们那真是丢人丢本,连立足之地都要丢了。”
江水眠头一回知道总统还有玉玺,还有那么多,估计是批复各类文件用的。
卢嵇:“就算是他没去了上海,留在华北的哪片地方,都有可能东山再起。毕竟以前在议会,他和徐也是势均力敌,否则不会逼得让徐金昆想出这种阴招恐吓走他。而且这事儿一出,老黎可以立刻找报纸,攻讦徐金昆的所作所为,对于普通小议员和百姓来说,他老黎又要站一回道德制高点。”
江水眠道:“我感觉怎么都会输似的。”
然而逼走总统,胁迫对方交出玉玺这种事情,要是搁在史书上怕也是要留下骂名的,他真的要替徐金昆做事到这种地步?就不能真的避开不去参与么?
卢嵇叹气:“止损吧。我刚刚已经打电话,叫警署署长和直隶省长过去了,他们应该会比我们快一点。我就怕的是老黎死了,那到时候必定群情激奋,徐金昆就别想了。”
说着,车一路开往天津郊外稍有些偏远的杨村火车站。
其实不止在天津,大多数火车站居然都修在远离城市的地方,江水眠从上海来的时候,到的也是郊外的火车站,不得不坐了几个小时的驴车才到了城内。这么修,则是因为在好多年前刚铺设铁路的时候,就因为铁轨靠近了城区,一大批民众甚至包括官员,齐称铁路破坏了龙脉,火车的声音惊动了土地公,火车喷出的烟是有毒的,如何如何,甚至砸过火车站,卸过铁轨。
火车站不得不移到所有城市外围,本来为了交通便利而建设的铁轨,反而没起到作用。
当他们停车走进杨村火车站的时候,站台上往四周望去,都是一片黑色荒野,几条铁轨上只停了一辆短短的火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