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白兰随手放在小几上,元初一继续翻看手中书卷,那是一本博文录,里面记载了许多游历见闻,倒也有趣,不过元初一更在意的是书中的批注,字体诗雅如竹,是韩裴的字。
那些批注一条条的十分显眼,但往往内容不多.大多数只有寥寥数字,元初一仔细看了看,有批注的地方多半是地名,批注的内容也不一而足有的是名胜,有的是吃食,有一些看着眼热好像是此地特产。莫非有批注的地方都是韩裴去过的?缓缓地翻动书页,元初一看着那些批注,看得甚至比书的内容还要仔细,她又发现.一些勾起的地名旁并无批注,但用红笔画了小圈,又不知道是什么用意了。
不觉中,烛台上的蜡烛已燃了多半,一直没见梅香来回话.想来沈氏还在吕氏处没有回来,元初一伸了伸腰,正想喊竹香过来问问时辰.便听门扉轻响,“初一,你睡了么?”
那是韩裴的声音,清冽中夹杂着几乎不能察觉的模糊,元初一没有回答,马上起身过去开了门,嗅到一股揉和了酒香的松枝清气,再瞧瞧门外的人,一时间,
竟是挪不开眼去。
韩裴离她极近,肩头轻轻地倚在门框上,歪着头,清亮的眼中掺着一丝朦胧,几根发丝贴在他的脸颊上,彻底破坏了他的清冷,让他整个人显得极其可爱无辜。
韩裴似乎没想到元初一会这么快地开门,看见元初一愣了一下,马上站直了身子,脸上微微的茫意也瞬时消失。
那么可爱的神情转瞬即逝,让元初一大呼可惜,不过想到他刚刚呆呆的样子,元初一仍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韩裴的脸也有些发红,不过显然不是因为酒的缘故。
初一侧过身子,让韩裴进了屋,自己关了门,再回过身,便见韩裴从怀中拿出两张纸,放到桌上。
元初一的心不受控制地抽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也顿时僵住,半天才找回身己的声音,虚弱地笑了笑,“这是…和离书么?”
韩裴的眉头一下子皱起来看着元初一强撑的笑容,他眼中划过一抹清楚的怜惜。
“乱想什么。”他声音撇沉,走过来,没有犹豫地牵起元初一的手,拉着她走到桌旁。
韩裴的手元初一拉过,柔软,微凉,可现在,他的指尖像着了一团火,烫得元初一的心都瑟缩了一下。
“这是…”元和一看清桌上的东西,睁了睁眼睛,“渡让书?”桌上放着的,正是韩裴今天新签的契约,以及一张渡让书。
元初一明白韩裴的意思,何家的股份是她的,他不要。对此,她毫不意外,她了解韩裴的人品,断不会捡这个便宜。不过....她这是跟渡让书撩上劲了还是怎么着?怎么到哪都躲不开这个玩意?她都快有心理阴影了!
“叶真跟我和离的时候,也给了我这两样东西。”元初一甩开韩裴的手走到床边坐下,有点负气。
韩裴跟着元初一走过来站在床边看着她,不知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的原因声音不若平常似的清亮透底,带着一丝磁音.“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谁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元初一靠到床头上,用眼角斜睨着他,“说不定是你后悔了,怕我借此黏上你,以后你不好脱身。”
元初一信口开河,韩裴又近了一步,从上方看下来,“如果你愿意,我们马上拜堂成亲。天地为证,月光…为媒……”
这实在不像是韩裴会说的话,要不是他刚刚说话很有条理,元初一几乎以为他醉了,秀眉一挑,还想继续调侃几句,抬眼便见韩裴认真的神情,暖暖的烛光下那蕴着朦胧的黑眸,似隐含了某种莫名的情愫,当下心中一软,什么不着边际的话也说不出来了,低下头去,看着自己与韩裴相对脚尖发愣。
韩裴的身子微微晃了晃,目光落在元初一的手上,“换药了么?”元初一摇摇头,“忘了。”
韩裴没说什么,回身到书桌处寻了他让人送来的药,又找了干净的白布,沾湿了手巾,拿着东西回到床边,坐下。
“其实今天的事,你本可不必理会。”韩裴拆开元初一手上的药布.低垂着眼帘,淡淡地说。
元初一耸了耸肩,那时候韩裴要带她离开,她自然是可以不理会的,有韩裴在,沈氏的坚持也不会太持久。
“你说你自有扛算,打算的是什么?”韩裴用手中轻轻地将元初一伤处拭净,也不等元初一回答,接着说:“你就不怕我与何家串通一气,占了你的银子?”
元初一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你会吗?”
韩裴没有说话,挑了些药膏涂在元初一手上.如上次一样柔柔推开,推涂一会,药膏早已吸收,可手中纤掌柔软细腻,仿若无骨,他竟有些不舍放手。
察觉心中所想,韩裴手上一顿,松了手,用白布将元初一的伤处仔细包好,才又开口,“人心叵测,防人之心不可无,若我并不像表面一样可以信赖,你岂不要一无所有。”
韩裴说话间带出淡淡的酒气,虽然他好似神清日朗,可细细看
去,不难发现他黑亮的眼中隐有一丝微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