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心,有一阵子未曾如此早起了,自己也有些乏累。南嬷嬷取出一直在食盒中温着的银耳燕窝羹,心疼着陌琪:“小姐今儿一早起来就去佛堂诵经祈福,这一待就是一个多时辰,定是累极了的,您先用些点心,一会儿路上再好好歇息养养神才好。”
陌琪闻言不自禁好笑着说:“南嬷嬷怎的与我刚刚跟轩儿说的话一样样的,再者这诵经祈福是好事,哪里就能累着了,这可是嬷嬷失言了,日后莫要再如此说才是。”
白云给陌琪身后垫上苏绣软枕甜笑着接口道:“小姐,嬷嬷也是因着心疼小姐,才如此着急的,小姐就随了嬷嬷便是。”
陌琪尝了一口银耳燕窝羹,轻呼出口气,微微抻了抻脖子,活泛活泛筋骨,慢条斯理的问着话:“四爷与轩儿那儿早膳都用的可好?”
南嬷嬷跪坐着恭谨回话:“四爷与小少爷那都用好了,祭拜娘娘也很顺遂,一切都安好,小姐安心。”
陌琪用锦帕轻轻擦拭嘴角,神色平静,抬眼看向南嬷嬷,轻垂眼帘,唇角微勾,笑得漫不经心:“我记得嬷嬷曾说过,当年王妃娘娘过世后,身边的一等大丫鬟春桃当场自残后失神成痴无法自理,放在了王府偏院安养着;秋菊放在了轩儿的院子里,在一年前伺候轩儿出行江州遭袭时遇难;还有一个冬雪的事,嬷嬷与我再好好说说。”
陌琪笑得亲和,南嬷嬷却无端有些心悸,她按下心中慌乱,回话愈发恭谨:“小姐,这四个贴身大丫鬟自小在娘娘身边长大,虽说是主仆,私下里却是感情极深。当时王府乱成一团,春桃已然自尽,夏荷也不省人事,唯有秋菊还强撑着打理一应事宜,冬雪哀泣过甚昏厥两次后在娘娘灵前几欲求死自尽,幸而都被旁人及时发现阻拦,否则怕是早已跟着春桃一起去伺候娘娘了。”
南嬷嬷忆起往事仍是痛彻心扉,哀痛难抑:“当时王爷重伤、王妃去世、小殿下年幼被带进宫中养育,王府飘零难依。冬雪重病卧床,直至一年后方才缓和过来,侧妃见她待王妃娘娘一片忠心,又怜她身子孱弱,后来将她指给了王府里采买管事的儿子,算是给了她个好去处,翻年生了个女儿,如今也已四岁有余。娘娘去世多年,这些年冬雪挂念着夏荷,得了机会便会去看看她,也算是全了她们多年的姐妹之情。说起来,冬雪算是几个丫鬟里最有福气的了。”
陌琪眼中锐利一闪而过,笑得深冷阴寒:“谁说不是呢,王妃为保轩儿血|崩而逝,春桃当场自尽而亡,却偏偏这个冬雪“几欲求死、重病卧床”都能熬过来,还能成亲生女,这福气可是比之王妃娘娘都大得多了。”
南嬷嬷不可置信的猛然抬头看向陌琪,她只觉得心口发麻全身冰凉,她双目圆睁,哆嗦着唇极力压抑惊慌,颤抖着回话:“小姐……慎言,这可不是能……随便言语的事。”
陌琪见南嬷嬷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沉沉的叹了口气,面色未曾显露半分,眸中却划过一抹狠厉,语调平静:“嬷嬷说的是,许是陌琪多想了,嬷嬷莫要惊慌,白雪给嬷嬷倒杯热茶好好缓一缓。”
南嬷嬷喝了两口热茶,缓了好几口气,方才将突突直跳的心慌稍稍压下几分,她头疼欲裂,觉得眼前有些发黑。
陌琪浅酌了两口暖茶,半倚着软枕淡淡开口:“江嬷嬷年岁已高,如今都伺候到第四代主子了,可她却还留在王府不曾想过去哪儿好生荣养,不知道嬷嬷晓不晓得这是为何?”
南嬷嬷手一抖,茶盏倾斜,发出了清脆的撞击声,陌琪静静的看着她,笑得云淡风轻。
南嬷嬷艰难的闭上双眼,眼睑轻颤,沉沉的跪伏于陌琪身前,哀叹出声:“小姐灵慧,是奴婢不该有所隐瞒。王妃娘娘自小身子健朗,虽说女子生产万般艰险,但当年王妃快临产时,因着王爷未在京中,皇贵妃将王妃接进宫中养胎安产,万事都是万里挑一的精细妥帖,无论怎么想,都不该是如此结果……。”
南嬷嬷双手紧握,费劲心力也难抑心中悲恸:“当年王妃去后,皇贵妃娘娘盛怒,下令彻查,当时王妃所用的胭脂水粉、衣裳首饰、碟盒床被、食点果蔬、尤其是药膳药汤、身边伺候的仆婢侍从,里里外外大大小小一应人事都查遍了,却没有一丝不妥,加上太医的说辞,王妃娘娘确实是血|崩而逝。”
南嬷嬷泪如雨下,哀泣难诉:“齐王府和宫中也因着此事都被清理了一番,牵涉甚广。待王妃娘娘安葬后,圣上亲临淳华宫安抚伤心过度卧病在床的皇贵妃娘娘,此后一切都随着王妃娘娘入土为安,尘埃落定。”
陌琪神色哀痛,掩下眸中赤红恨意,缓缓咽下鲜甜温热的暖茶,带着一丝极细微的轻颤,笑得凉薄:“圣上真是……,江嬷嬷是如何交代与你的?”
南嬷嬷身子微颤,用锦帕胡乱的擦拭泪水,低垂着头轻声回道:“江嬷嬷与奴婢说过,此事至此再不能宣之于口,把嘴闭紧,用心伺候好小殿下,其他万事莫管……”
陌琪眼帘微垂,额上青筋微凸,胸口起伏不定,她极力隐忍只觉得心口越发的闷痛难耐,手中的茶盏因着她的气力而微微抖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