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那个名字,却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这么久了,从那个春末,到现在的春初,季节更替,一年将过,他再也没有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他,是已经忘记了自己吧。
而她,那样刻骨铭心的一切,将她的心划满了血淋淋的一道道的至今都未愈合的伤口,怎么会忘?
可她不敢细想,便只刻意的让她的一切时光被两样东西所充满对那个孩子的罪,还有,明剧。
直到镇海将军陈宽海上了一封表面言辞恳切、内里却字字句句指责皇上“飞鸟尽、良弓藏”的请罪折子,连泽虞才命人将早已拟好的诏旨发了出来。
随同诏旨发出来的,是张贴于东郡各地的“前”镇海将军的十宗罪,与此同时,这“十宗罪”也下发各府县,其中有“国之巨蠹”、“名为镇海,实则勾连倭寇,反致海波掀不平之浪”、“东郡民脂民膏,养此巨寇”,“无国无家、不忠不义”等申斥极为厉害的词。
“镇海”一号,自然已被剥夺。
因连泽虞想要动东海不是一日两日,在西郡打仗之前便已经安排人收集各类人证物证,除了这一张“十宗罪”的明文告示,还列了大大小小上百项不法事,观之让人咋舌!
连泽虞陆路上大军压境,大横江入海口处也自霍都调来战船无数,自是要力保此一役速战速决,快刀乱麻的解决了这麻烦,不能拖拖拉拉以致民生凋敝。
大横江的商路刚刚打通,东海这块,着实是一个聚宝盆,他可不想将这聚宝盆弄破一二。
战况的确如他所料,直至陈宽海被擒,他所勾结的隐藏在周边海岛之上的寇匪小一千人都被全歼,也不过十数日,不枉之前几个月之多的布局和等待。
接下来便是要好好弄好改制,最重要的是口岸开设和官员的任免……他仍是觉得人不够用。
他想起了李玉,眉头轻微的皱了一下,脸上也露出了几不可见的厌恶,但现在霍都还离不开他。
他轻轻的坐在椅子上,一支笔捏在手里,却不知道应该写些什么,外面传来脚步声,随行的来公公低着头拿着一个紫檀色的盒子,上面封了漆,可他也知道这盒子极为重要,所以眼神连扫一下都不敢,直接放到了皇上前面的桌子上,轻声道:“皇上,这是今天到的密报。”
“下去吧。”连泽虞将那盒子俯身拽到自己身前,看到那盒子上的形状的时候,手顿了一下,这是来自于西北的密报。
十三府密奏的盒子各不相同,钥匙也不同,他去了封漆,打开了这盒子,心中却是百感交集。
他曾用这样的方式到处去找商雪袖,而今,这是第二次用这密奏之道来做私事儿了。
第三百四十二章 黑暗中的爱人
他展开了盒子里的折子,前面却是公事,连泽虞便轻笑了一声,这柴青倒有些意思,总要搭一下密奏的顺风车。
上一次也是夹夹杂杂说了一堆公务,不是诉苦就是哭穷,最后才告诉他商雪袖的下落。
他不疾不徐的看着,还不时用朱笔做了批示,直至翻到折子最后。
看到了最后一句,连泽虞拿了笔沾了浓墨,将那一句话上画了重重的一道,如此反复三、四次,那字终于与上面的墨迹融为一体,再也看不清写了什么了。
连泽虞静静的坐在那里,直至上面墨迹晾干,才又将那折子封回到密奏匣子里,重又锁好。
昏暗的屋子里,他抚着眉头,斜倚在椅子上。
暮色渐沉,来公公守在门口,看着庭院里肃立的御前侍卫,还有能穿过层层门洞看到的循环往复不停走动着巡逻的护卫,他便也努力把自己变成一尊严肃的门神。
这不是开玩笑的,皇上沉思的时候,极不喜旁人打扰,虽然来公公并不知道皇上在黑黢黢的屋子里想什么,但是只要有人来,他总是肃立摇头,就算是到了饭点儿也一样,皇上不在屋子里喊人,谁敢进去?
窗外一抹霞光终于渐渐湮没于浓黑夜色中,连泽虞默默的看着,这浓黑,如同他刚才涂抹而去的那句话。
涂掉了那一句话,那折子也就成为了一封极普通的上下往来折子,可他能清楚的记得被浓墨遮盖住的话。
“萧迁于流放途中娶妻,其妻似有腿疾,颇有财物,二人赁屋而居,极是和睦。”
萧迁被流于西北,连泽虞到底不放心,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放心,便用密折让那边的柴青派人盯着,他只对自己说,那是怕萧迁不小心死了,对母后无法交代。
可其实不是的。
他在黑黢黢的、一丝儿光亮都没有的屋中细细的思索着,早已过了用膳的时辰,他也不觉得饥饿,萧迁怎么能娶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