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青儿跪在她身前,哭的几度昏死过去,她道:“观音娘子,您让我跟着您好不好?我……您让我去哪儿呢?我什么都不懂……您说让我们拿着银钱买宅买地……可我哪里会这些……”
可萧园里哪个娘子不是这样呢?
年纪轻轻的便丢了本行,进了萧园,原本以为是个长久的安乐窝,却不曾想过大厦也有倾倒的一天。
观音又有什么办法,只得硬了心肠,回不出一句话来。
她也记得秋海棠看着她的眼光,如同刀子剜一般,她道:“同六爷共富贵,如今还要共患难。娘子到底是得偿所愿了。”她环视了一圈儿和她一样不得不离开萧园的娘子们,歇斯底里的道:“那我们算是什么?我们这么多年,算是什么?”
观音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烛光跳跃,她额间朱砂越发殷红如血,宛然的眉目被烛光晃得阴晴不定,她纵然心**疚到了极点,却仍要硬起心肠来。
她对着萧迁道:“求仁得仁。”
观音道:“明剧已经风行全国,各地都有很厉害的戏班子,名伶辈出。这点上,六爷不应有憾,商雪袖也不会有憾她会永远作为明剧第一人被唱戏的人口口相传下去。”
“我……”
“六爷,”观音定定的看着他,道:“我是女人,所以更懂得商姑娘。您不觉得商姑娘和我一样么?她求戏有所成,便成了数一数二的名伶;她求一份刻骨铭心之爱,便拥有了这一份情爱……她终究是圆满的。只是,帝王之爱,始终难以久长罢了。这一点,入宫之前难道商姑娘真的不曾考虑过?”
她最终还是落下泪来,她道:“六爷,她想的比你还要清楚。”
嬉妃的事,原本就是皇上一人处置,在嫔妃们还不明所以的时候便已经结束了,紧接着便是太后和皇后两道旨意,只是这样无声无息的处置让后宫的女子们更加惶惶然,直到了五月份,才松了一口气。
到了六七月份,天气已经相当的热,大太阳晒在光秃秃的没有一棵树的冷宫里,就连守门的太监也已经挪到了大门对面的墙角下蹲着,那里阴凉一些。
据说哀帝和庆佑帝的时节,冷宫最多关过数十名罪妃,因此整个东北角的这一片都是冷宫的范畴。
商雪袖最初住的是最靠近大门的一排房屋,这是她自己挑的。
或许是因为靠近门边,仿佛还会有些人气,或许也只是因为取用饭食便利,或许,还有那么一星半点儿的幻想,她挑了这片地方。
她看着手里的食盒,和往日并无不同,她提着食盒沿着有些阴影的围墙,慢慢的向着冷宫的更深处走去她在夜里已经暗自将铺盖无声无息的挪到了更里面的住所。
第三百三十三章 求不得,说不得
便是这一路,商雪袖就已经流了一身的汗,在这无声无息的地方,除了她的脚步声,和轻微的喘息声,再无其他。
第二排的房屋还算略好,有一台石桌,几个石凳,还有一口井。
商雪袖将食盒放到了石桌上,才到了井边,摇了小半桶水上来。
她并不急着洗手净面,而是将那桶水倒在盆里,放在太阳底下,又坐在晒得发烫的石凳上面,静静的等待着。
直到过了许久,她几乎已经起了睡意,才到那盆旁边洗了手,觉得略凉快了一些,便打开了食盒。
里面的饭菜每日并没有什么不同,即便每次她会把辛辣之物挑出不用,下一次也一样会出现在饭菜中。
商雪袖慢慢的嚼着,心里想,是啊,一个冷宫的弃妃,又有谁会关注她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
可是她得吃下去,不然怎么活在这冷宫之中呢?
她用过了饭,又是一阵困意袭来,她便趴在了暖洋洋的石桌之上。
直至日影偏斜,她才从睡梦中醒来,长而浓密的头发每次都会让她弄得如同水洗过一般,粘腻的难受。
商雪袖自嘲的笑了笑,想起往日在长春园的日子,倒真的被养的身娇肉贵了。
她起了身,在屋子右侧练起功来她不知道为什么还坚持着这样的习惯,只是想到当初六爷仔仔细细的盘问着她每一处是否妥当,她便不能丢下来。
况且,若不练功,这样的漫漫岁月,每天又如何打熬过去?
每一片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刮了过来的树叶,都会被她捡起来,放置于屋内的窗台之上,直至枯干,碎成渣滓。
每一天她都会仔仔细细的清扫着院落,看着原本就没有灰尘的、夯实之至的地面被她用扫把扫出一道道痕迹。
每一天她扫完院落之后,最无聊的时候,曾经数过扫帚究竟留下了多少条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