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碧箫唱的是《春闺梦》啊,他拿了她送给他的戏本子,虽然有缺憾,她碍于身份也没法去和他详细的说戏,可这已经很好了!
假以时日……她突然想起六爷以前说她无情的话来,假以时日,这个男孩儿也有了意中人,便会更好吧。
连泽虞看她整个人包在一套灰不楞登的太监服饰里,眼睛烁烁有神,嘴角翘起,仿佛一朵刚淋了雨的花朵一般,亮丽而鲜活,可他心中却有些气闷,她这一路上想的都是戏,都不曾想过他。
他今晚看到的这场戏,眼里心里却完完全全是那日在西都看的她那一场。
他的眼神便有些炽烈了起来。
他觉得心里边儿也拱着一团火似的,快步拉着她的手进了屋子,也不理着急忙慌跪下请安的萍芷和玉萝,径直便掀起帘子,眨眼间便将商雪袖压在了床上,一只手已经将她头上带着的小太监带的帽子摘掉扔下了床,一头青丝瞬时倾泻而出。
皇上也没说“平身”,萍芷和玉萝就在外间跪了一会儿,听着里面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响了起来,才互相搀扶着起来。
一站起来两个人就轻车熟路的自觉张罗起来,出去要水的,拿帕子的,准备熏香的、干净被褥的、明天一早的衣袍……
正忙着,就听里面哗啦一声,玉萝下意识要去掀帘子,就被萍芷拉住了。
俩人呆立了片刻,里面便传出了嬉妃娘娘短促而带着鼻音的哭声,她们赶紧退了几步,又对视了一眼,玉萝还有些后怕的拍了拍胸脯,喘了口气。
萍芷走到她身边轻声道:“娘娘趁着这会儿受宠,能有个孩子就好了。”
玉萝点点头:“听说太后娘娘那边已经在张罗选秀了,是吗?”
萍芷便有些忧郁起来:“以娘娘的姿色,寻常的女子都不及她,真的进了新人的话,娘娘若是这会儿有孕,反而给人家钻了空子。”
二人絮絮叨叨说了半天,到底也没有什么法子,又做不了任何人的主,脸上的喜色便明显的淡多了。
正各自胡思乱想的时候,外面的小太监小福子急匆匆的进了来,他今个儿晚上值夜,看到两个人在那侍立,脸上带了焦急的神色问道:“皇上呢?”
萍芷撇了撇嘴,道:“你是傻还是瞎啊,看不到这伺候着呢?”
小福子看着地上的水桶等物,一拍额头,道:“太后娘娘那边儿来了人,说身子不爽利,要见皇上。这……这还得多久啊!”
萍芷知道太后娘娘不待见嬉妃,便翻着白眼道:“且有的等呢。”
玉萝比她和缓一些,道:“这个时候可不能去贸贸然去喊,败了皇上的兴致是小,万一惊了龙体……福子,太后娘娘那边儿是谁来请的?你去请他到你那里坐坐,陪着喝点热茶聊聊天,请他等一会儿。”
“得嘞。”小福子便一溜烟儿的跑了出去。
两个人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才听到里面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道:“用水。”
她们便急忙张罗起来,却是一直低着头,连抬眼都不敢抬一下。
直到里面起了水声,萍芷才奓着胆子在外面轻轻道了一声:“皇上,太后娘娘那边请您过去,”她略停顿了一下:“说是身子不爽利。”
“知道了。”
过了一会儿,连泽虞便迈步而出,鬓边的发丝还湿漉漉的,他的眉眼因为这股子湿意显得更加清晰俊朗。
他回头望了一眼,对着两个人道:“伺候好你们娘娘,不要让她久泡。”
等到连泽虞到了钟粹宫的太后寝宫,足已经过了一个时辰还多。
连泽虞向着床上躺着的萧太后施了礼,坐在一旁,质问着旁边的大宫女玉帘道:“既然太后身体不适,为何不叫太医?”
萧太后睁开了眼睛,道:“玉帘你下去。”说罢起了身,又看向连泽虞,才发现她这个儿子,当今的皇帝也正嘴角含笑的看着她。
“母后何要紧的急事?宫门已经下钥了,还喊儿子过来。”
萧太后觉得皇帝的目光和笑容都有种讽刺的劲头儿在里面,心中更为愤怒,带着戏子去看戏,怎么还能笑的这么理直气壮的?
她干脆的下了床,颤抖的手指指着皇帝道:“你、你这是要学你父皇么?”
连泽虞愕然道:“朕何时学了父皇?”
“你父皇……便是带了那罪妃柳氏去观戏……”萧太后抚着胸口,气愤不已又伤感不已的道:“你是要做亡国之君么?”
连泽虞便站了起来。
烛火正在他身旁的茶几上,这么一站,他的阴影几乎笼罩了萧太后。
“母后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