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了脚步,听着客厅里的谈话声继续传出。
“那小远他现在不回家,准备住哪里?他爷爷那?”
“不知道。听说是吵了很大一架,父子两个闹得厉害……说起来也是可怜,他妈去世不过半年,他爸就在外面养了人,现在还直接把人领到家里来了……博瀚,要是我跟他妈一样早早去了,你不会也像老霍这样吧?”
“说什么话呢,不可能的,你不要逮着一件事就随意发散……”
诗云关上房门,将父母逐渐偏离的话题隔绝在外,握着门把手怔怔出神。
原来是这样。
原来霍远是因为这个才逃学不归家的。
她想起霍远的母亲,那是一个如同钢铁玫瑰般传奇的女子,英姿飒爽,却又温婉动人,军人的坚毅与母性的温柔在她身上完美融合,即使是在诗云七岁之前的那些黄金岁月里,她也依然觉得霍远能够拥有那样一个母亲是何其的幸运。
而就是这样一朵灿烂的钢铁玫瑰,在霍远十三岁那年凋零了。
具体经过诗云并不清楚,但大概知道一些,好像是在一次执行任务中遭遇境外势力,感染了当地的新型病毒,回国救治了一个星期后不治身亡的。
当时她和霍远都在读六年级,霍远缺课了两个星期,直接把最后的大考错过了,而由于是现役军人,霍远的母亲时不时就会去执行机密任务,诗云和她见面的次数并不多,所以一直到参加葬礼的前几天,她才得知了这件事情。
在知道这件事后,她的心情就和奶奶去世时一样,惋惜又沉痛。
她很喜欢霍远的母亲,特别是在姐姐盛如玫回归了家庭之后,从母亲那里再难得到的温柔爱意,她能在与霍远母亲的少数几次相处中感受到,就更是觉得亲近。
到现在她都还记得,小学二年级的一天,她因为母亲偏爱姐姐的事闷闷不乐,垂着头无精打采地坐在花园边,霍远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举着玩具枪对她射击,用一粒小小的塑料子弹击中了她的额头。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她先是呆了一下,接着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像是打开了一个决堤的口子,把她多日来积压的难过不解都爆发了。
时隔久远,她已经不记得那次哭嚎有多厉害了,可能哭到眼睛都肿了,也有可能只是干打雷不下雨,唯一记得清楚的就是闻讯赶来的霍远母亲教育儿子的那几句话。
“妈妈有没有教过你,枪是用来干什么的?”
“是军人用来执行任务的。”
“执行什么任务?”
“保家卫国。”
“那你刚才在用枪做什么?保护云云妹妹吗?”
“……我在跟她玩……”
“不许这么跟云云妹妹玩。玩是为了让人感到开心,而不是为了让别人被吓的。更不许把枪对着云云妹妹,枪是用来对准敌人的,云云妹妹是敌人吗?”
“不是……”
“过去,去跟云云妹妹道歉,说你错了,不该这么对她。”
霍远的母亲叫做柯冰,不笑时如高岭寒梅,冰冷傲骨,不易亲近,可一旦笑起来,冰就化成了水,绽放出温暖之花。她对霍远徐徐教导的那个画面,诗云记了很久,直到现在都还能清楚地记得她那时的一颦一笑。
诗云想,如果她拥有这样一个完美的爱人,给她爱情、家庭和孩子,又在最美好的年华英勇离去,她一定会念一辈子、记一辈子,心里再也放不下第二个人。
可是为什么,霍叔叔就能轻易放下呢,只是半年而已,就在外面找了新欢……怪不得自从上了初中之后,霍远就忽然性情大变,一改小学时的认真勤奋,变得玩世不恭起来。
她本以为是柯冰阿姨的去世对他打击太大,才导致他变成了这副模样,但现在想想,他更有可能是知道了自己父亲在外面另寻新欢的事。
霍远……他竟然度过了这样的三年吗?
第7章 亲一下07
诗云坐在书桌前,握着笔,看着眼前摊开来的作业发呆。
临近中考,各科老师几乎每天都会布置一张卷子,加起来能有七八张,她在学校里已经完成了一大部分,还剩下来语文和政治历史这三门课,卷子不难,花点心思认真写,不超过一个小时就能解决,但她却迟迟无法下笔,思维怎么也聚拢不起来。
……说起来,还有一个月就要到柯冰阿姨的忌辰了,可霍叔叔却在这个时候把新妻子和女儿领进了家门,霍远在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会是什么心情呢?和霍叔叔大吵一架、离家出走的那一瞬间,又会是什么心情呢?
是和她七岁那年一样,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一边,看着母亲对姐姐嘘寒问暖时的孤独寂寞,还是被母亲扇了耳光,手心流着血、跌倒在地时的无助绝望?
亦或者是两者都有?
原来她和霍远居然这般相似,都曾得到过一个完美的家庭,却又在猝不及防间失去。
这个念头一经升起,诗云就再也坐不住了,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