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先前那替自己穿衣,巧笑倩兮的女子便已命殒黄泉。
“你要记住……”银衣男子低头去看榻前那大木桶中的水,“她是为你死的!”
洛小丁胸口如被锥刺,痛不可挡,她垂下头,有脚步声自外间传来,由远及近,最后停在她身边,半晌,耳边才响起李玄矶无奈的声音:“江蓠……你不是说给她一颗忘魂丹么?”
“忘魂丹……”江蓠摇头,“依我看来,还是死人更叫人放心!”
李玄矶无语。
江蓠转目看向洛小丁道:“你也许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死?因为,她是第三个知道你是女子的人……”
洛小丁脑中轰地一声,只觉耳边嗡嗡直叫,她抬头看向这叫江蓠的男子,然而眼前昏眩一片,竟无论怎样都看不清,只听得他冷冷道:“倘若有第四个人知道此事,你要如何选择?是他死,还是你自尽?”
“江蓠——”李玄矶微有了恼意。
江蓠仿如没有听到,自顾说了下去:“你不想死……那么——只有别人死!”
洛小丁捧住头,脸色煞白。
李玄矶瞧了她一眼,走到江蓠身边,也跟着朝木桶中看,一边看一边问:“如何?”
江蓠知他是想岔开话题,虽然还想再教训洛小丁几句,却不好拂他的面子,便道:“桶内的药水清透无浊,证明她体内已无余毒,城主大可放心,你这爱徒眼下死不了。”撂下榻前帐帷,唤了凌白进来处理尸体。
江蓠行事向来狠辣决绝,凌白与一干下人见此情形,也不觉奇怪,一个个悄然无声,拿麻布口袋裹了尸身,又一起将那大木桶抬了出去。
帷幄外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而后没有了动静,一时静得极了,只听到她自己的呼吸之声,然而心绪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宁和,青岚死时的惨状不时在眼前浮现,睁开眼是青岚,闭上眼还是,最后她只有拿枕头捂住眼睛。
“是我害死了她……是我害死了她!”洛小丁觉得头痛欲裂,冥冥之中仿佛有一双巨大的魔手,在狠狠挤压着她的头颅,令她痛苦不已。
风风雨雨她不是不曾经历,跟着师父闯荡江湖这几年,早已看惯生死,不知道难过害怕为何物。只除了阿爹,阿爹死的时候,她呆坐了一个晚上,心痛得几乎麻木。而今她竟再次为了别人的死而难过,只因这次,她清楚的知道,那女孩是因她而死。谁能想得到,当初的一句谎言,竟然会造成目下这个局面。
是她的错,因她,师父左右为难,因她,青岚殒命。到底该怎样,才能挽回一切?难道诚如江蓠所言,她死,一切便结束?可她不想死,所以只好看着别人死,就像眼前这个无辜的女孩,只因知道了她的秘密,便被毫不留情地杀掉。
可她这罪魁祸首,却安然无恙,无非是仗了师父的庇佑!洛小丁惨然一笑,仰面躺倒,眼角有泪滚下,后悔么?怎还来得及后悔?她已再无后路可退!便继续这般苟延残喘,看自己究竟能活到何时?
有人走过来将她脸上的枕头拿开,轻声叹息:“这样有用么?也不怕闷死……”
睁开眼睛,她看见李玄矶正站在面前,若明若暗的烛火中,师父的面目有些模糊不清,他缓缓坐下来,温声道:“饿了没有?想吃什么?”
第一卷 10.回城
洛小丁什么也不想吃,怎能吃得下?在这刚刚杀了人的地方。李玄矶也不勉强她,望着柜顶上的花瓶出了会神,起身出去了。
片刻之后,又有人进来,这次来的不是师父,而是江蓠的义子凌白。他同江蓠一样戴着令人厌恶的面具,洛小丁别过脸不愿意看他,凌白也不以为意,将手中的饭屉放在桌边,将里面的饭菜一样样端上桌子,对她道:“听说三公子喜欢吃八宝鸡珍?”
“你怎么知道?”洛小丁愣了一愣,不由自主点了点头,不可否认,这人的声音非常好听,好听到足以让人忽略他脸上那丑陋的面具。
凌白面具后的眼睛熠熠发亮,噙着点点笑意:“是城主说的,所以吩咐厨子做了出来,三公子多少吃一点……”
洛小丁望着桌上的八宝鸡珍,心头微微悸动,师父在百忙之中,还能记得她喜欢吃的菜肴,可见师父还是看重她的。她不作声,自己动手盛了饭菜埋头便吃,尽管吃的不多,却总不至于让凌白难以交差。
凌白收拾了碗筷,满意而去。
洛小丁身上有了力气,便想下榻走动,然而脚一踏上地砖,便想到之前死在这屋里的青岚,这脚无论如何迈不出去,试了几次,总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她呆坐在榻边,心里难过,只恨不得一拳打昏了自己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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