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倒是安定,不怕闲汉和小偷”
“咱们小本生意,就怕碰到无事生非的,没曾想这里这么好”
“都是自家人,我又怎么会坑你”
这门脸和西边大院的院墙连成一体,在门前摆着几张桌子,桌前放置着大小不一的秤,有专人称重唱数,又有人记账付钱,还有些青壮汉子进进出出的搬运。
摆着大秤的桌前人很稀落,可货物当真不少,往往都是大牲口甚至大车运送,称重唱数的流程也相对简单,只是搬运的人忙碌些,反倒是摆放着小秤的桌子前热闹非凡,桌子里面的仔细检查,桌子外面的争辩不休,等过秤的时候,又是瞪大眼睛看着,那秤砣进一分退一分都要引起一番口舌来。
大秤小秤两边的人也不同,大秤那边是体面人带着仆役劳力在忙活,而小秤那边看着都是普通百姓,当然,大秤那边的体面人在村前那路姓和魏姓商人眼里,充其量是个土棍,还是好日子没过几天的那种。
富贵贫贱,层级高低就差别在这里了,上面瞧不上的,下面还要仰望,大秤那边的几个“体面人”还不屑和小秤那边的百姓平民混在一起,只远远的站着,几个自认为身份差不多的闲谈说笑。
说起体面来却也不见绫罗绸缎,无非是一身不见补丁的八成新布衣,带几个简单的纹样,脚下穿着布鞋,这在乡下地方已经是难得的齐整衣服了,下田做事辛苦的是穿不上也舍不得穿的。
这几位身上值钱的却不是衣服,而是腰间挎着的刀,尽管刀柄和刀鞘不那么体面的半旧甚至破旧,可任谁都知道,一把能用的雁翎刀怎么也得小十两银子,值钱又能杀人的刀,这才是体现身份的。
三个人站在前面,一个人站在后面,站在前面那几位都是三四十岁年纪的壮实汉子,都不是什么良善模样,衣衫敞怀在那里大声谈笑,倒是站在后面那人十几岁年纪,有些畏缩,可又有抑制不住的好奇,在那里左顾右盼的张望。
“老叔,过秤的时候不用看着点吗?”这年轻人虽然一直在好奇张望,可看得最多的还是过秤的桌前。
听到他这文化,站在当中的汉子用手拍了拍肚皮,这年头肚子上有赘肉的可不多见,笑着回答说道:“不用管,肯定不会有差的。”
“老叔,万一这商行收货的使什么坏心,咱可就吃了亏”
他这话让站在他身前的汉子们都笑起来,那胖大汉子身边的两位都满脸赞许,其中一人还夸奖说道:“小章是个过日子的人,有这份心思以后差不了,你们老程家倒是有好苗子。”
“我们家小六当不得你们夸,在家看书都看傻了,还得历练些年才成。”那胖大汉子连忙谦虚几句,可表情却出卖了他的真实想法,笑得眼睛都不见了。
这边说完,这姓程的胖大汉子才对那年轻人解释说道:“在别处是得盯着,伙计们会缺斤少两的揩油,咱们自家长工也借机占便宜,但这达川号不会,给你开出的票子上是多少,那就是多少。”
“从前也有人动过歪心思,被狠狠收拾了一顿,全家都跟着倒霉,一次次下来,也都老实了。”边上有人插嘴解释说道。
被喊做“小章”“小六”的那年轻人点点头,他知道自家叔叔是当地的奢遮人物,边上两位也是差不多的身份,他们都是不事生产,养着几个闲汉,做些官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勾当,能被他们说句“狠”,那手段肯定不轻。
“五叔,你和几位叔伯收了鸡鸭蛋和土产过来卖,我看那些百姓卖的也是这些,在这边没人收吗?”
“这周围二十几个村子是朱少爷的地盘,谁敢在这边加价倒手也不是没有过,有人这么干过,后来怎么来着?”
“老朴是吧?去年进山打猎,好像再没回来。”
几个人随口议论,语气稀松平常,那年轻人也下意识的点头,下一刻却反应过来,身子在那里颤了颤,脸色变得发白。
大秤这边的货物交割已经告一段落,有人拿着条子过来给一人看了,不过拿条子和看条子的都不认识字,估摸着是那边说了什么,这边照着念,年轻人探头过去看看条子,写的几行数目字,盖着几个章,有个园章应该是这达川号的印记,其他几个章则是禽蛋和各种特产的形状,倒是一目了然。
“这家做事就是公道,咱们家少算了六斤,他们给算出来了,换在郑家集和县城那些大爷,十有**占了这个便宜。”
那印章形状让年轻人忍俊不堪,“公道做事”的让他有些好感,刚才那打猎未归造成的恐惧消散了不少,这年轻人看着不远处吵吵闹闹的小秤队伍,忍不住说道:“那这朱少爷还真有仁义心肠,让当地百姓不受盘剥之苦,能在耕田之外多少有些贴补,真是善人。”
“说话前也不在心里过过,没我这盘剥,咱们家这日子怎么过的,怎么有钱供你读书!”那胖大汉子呵斥了句,身边两人只是笑。
训完周,那胖大汉子却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很是调侃的说道:“你以为是善心,却没见这边狠辣的时候,这边收鸡鸭蛋和土产的价钱比郑家集要低,但省了脚钱和饭钱,省了各路闲人的盘剥,细盘算下来,大家来这边卖倒是多赚几个,刚开始收的时候,大家谁当他是善心,只当做缺了心眼。”
郑家集那边收购禽蛋土产倒还好说,本来就是人流物流交汇的所在,可在白堡村附近收购的时候,四里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