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了。”
这是一栋三大间的土墙破瓦房,早已是危房,快要倒塌的样子。
旁边是两片竹林,分别是慈竹和四季竹,坝子下面是一片橘子树。
这个家里这几年都没怎么住人,只有住在镇上的大伯偶尔回来一趟。
曾言这两年在山城打工,这次堂兄娶媳妇他才回来一趟,现在这家里就他一个人。
就在曾言刚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坝子下面的小路上慢悠悠走上来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
看到老人蹒跚的脚步,曾言很想去扶他一下。
“幺爷爷。”曾言叫了一声,迎了上去。
老人也看见了曾言,有些惊讶的问道:“曾言,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幺爷爷,我刚回来,找不到钥匙,你从哪里来呀!”
老人是曾言的爷爷的亲弟弟,叫曾时于,八十多岁了,年纪很大,身体一直都不怎么好,是曾言爷爷一辈中唯一还在世的,对曾言这一辈都很关心。
“你大伯把钥匙放在我这里,我从竹林堡回来,就顺路过来看看。”
曾时于说着,拖着缓慢的步子,有些艰难的走上来。
“那幺爷爷,你帮我开一下门吧。”
每次看到幺爷爷,曾言都有些愧疚,因为幺爷爷总是关心曾言没有娶媳妇的事,现在也不例外,曾言有些怕他,怕他再次说起此事。
曾言虽然不是原来的曾言,但对于那些对自己好的亲人长辈们,他心里都是非常尊敬的。
只是,曾言不想提这事起,可偏偏曾时于每次都要问呀。
刚走到坝子,曾时于就问道:“你现在还是在山城修家电吗,谈了女朋友没有。”
“哦,我还是在山城修空调,冰箱,洗衣机,女朋友找到了,是一个很踏实的女孩,她在上班工作忙,没跟我一起回来。”
曾言吱吱唔唔的说完,实际上他哪有女朋友呀,都二十多岁了,还懂都不懂怎么去谈女朋友,女朋友这事,太遥远了。只是幺爷爷问起,又不好伤他的心,只能满嘴跑火车撒谎骗他了。
“我也活不了多久了,说不定明天就死了,心里最担心的就是你了,我最大的愿望也就是能够亲眼看到你娶媳妇。”
此刻的曾言如果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活人,肯定是眼睛红红的了,他心里非常感动,只能说道:“我知道,幺爷爷,我尽快,我过段时间就把女朋友带回来,就在村里办酒席,把婚结了。”
“那就好,那就好!”曾时于苍老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慈祥的笑容,这才拿出钥匙开门。
家里很简陋,屋里到处都是被烟熏得黑黢黢的,坑坑包包的地面有些潮湿,门口是一个土石砌成的简单灶台,上面放了两口大锅。
进了屋,曾时于自己找了板凳坐下后,开口说道:“你们几年都不回一次家,你妈妈也不回家,你家的柴山都被别人砍光了,那些树都被别人卖了。”
听到这里,曾言心中无疑是有些愤怒的,如果他是前世的本体样子,肯定已经变成了愤怒的小鸟,不过他现在是个人类灵魂,没有汗毛,更没有羽毛,若有的话,那就是生气得羽毛倒竖了。
表面上,曾言无悲无喜,他平静的问道:“是谁砍的。”
曾时于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还能是谁,谭东,涂心术他们家,把你们家大沙地和下猴子柴山里能卖钱的树都砍光了。”
“还有别人去砍吗?”曾言又问道。
“谭东和他嫂嫂一家,没有其他人了。”曾时于道。
曾言呵呵一笑,无所谓的道:“嗯,我知道了,他们砍吧,随便砍。”
曾时于也笑了一下,露出苍老的笑容,说道:“我老了,也管不了那么多,你也是成年人了,自己做主吧。”
“幺爷爷,幺奶奶在家吗?”曾言问道。
曾时于叹了口气,说道:“在家,你过去看看她吧,她老是念叨你,你也从来不给她打个电话。”
听到这里,曾言心里有些难受,点头说道。“我知道,我在外面打工,没怎么想这些事,其实我也很想你们,这几天我还有点事,只能过两天去看她。”
曾时于站起身来,说道:“好,我就是过来看看,你家的这个房子,这么多年也没怎么住人,都要垮了,你也快点多挣点钱,现在狮子镇上移民区的房子很便宜,五万块钱就能买一百多个平方,你想办法去那里买一套吧。”
曾言点头道:“我知道,我过段时间就去买。”
曾时于坐了一会就离开了,回对面九脊山下他自己家了。
曾时于刚走出门,曾言顿时就忍不住现出了原形,呈灵魂形态,显得很疲惫的样子。
曾立现在心里很不是滋味,难受。自己这辈子太衰了,也太窝囊了,出门打工十多年了,摸爬滚打,现在还是一无所有,面对亲人,只能不断的撒谎,面对关心自己的幺爷爷,不想让他难过和担心,就只能用谎言去安慰他老人家,能骗一时是一时。
每当想到幺爷爷,曾言心里就一阵难受和心痛。还记得两年前的春节,曾言回到老家过年,幺爷爷问起他有没有找到对象,曾言说没有找到,那一刻,幺爷爷哭了,流下了苍老的眼泪,在为曾言的终身大事担忧。
不过,一想到自家的遭遇,曾言心中就怒了,我家的人都这么好欺负么,竟然有人砍光我家的柴山,用我家的树木去卖钱,如果真有这回事,那么,这笔帐,肯定是要去算的。
谭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