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健身房内,本届船宴的举办人,曼谷乃至东南亚黑道公认的首领——老板,正在同一位提前登船的贵客相谈甚欢。
他的名字叫做田中健藏——日本黑道的新星。
“您确定吗,那个女人会来?”坐在一旁,观赏着老板汗流浃背地在“沙袋”前施展拳法,田中以一口地道流畅的英语恭敬地发问。
“请放心,我这边已有确实的证据——应该说是口供。” 老板的英语不像田中那样好,夹杂着东南亚语种固有的滞涩。他背对着田中,打出一套组拳,在“沙袋”的不同高度接连制造出阵阵沉闷的声响,听上去就像是根包着牛皮的闷棍在不停地拍打。
“口供?”田中微微低头思,看起来似是不解,其实只是由于他眼前的这条“沙袋”实在过于独特,他的心思有相当的部分花耗了在了那上面。
“我忘了告诉你,海莉——”老板退后半步,大幅度横扫出一腿,重重地踢在“沙袋”中段,“——就是那个之前那个,我让你打听航班讯息,还拜托你一路跟踪的女人,我是从她的嘴巴里撬出来的。”
“哦?是那美国女人,真意外,她竟和这个香港女警有关?她们是朋友,我猜?”
“应该是吧,真是巧,这两个女人竟然一起送上门。”老板连续打出刺拳,又转身接上一记侧蹬,“沙袋”在高强度的连续击打下大幅度地摆动,一派摇摇欲坠的势头。
“我听说过那个香港警察的名字,好像是叫莫——什么来着?听说她很漂亮,比起那个美国女人如何?”田中看起来很是兴奋。
“哈哈哈,如果小夜子女士也在场,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她肯定会吃醋的。审美这种事,你是喝过西洋人墨水的,我也说不好。但我保证,无论你喜欢哪种女人,这个叫莫馨绮的女人都不会让你失望的——你何不问问他?”老板有些累了,他把“沙袋”扶正,然后摘下了手套,走到一旁的水龙头边去洗手。
“这么说就太值得期待了。喂——”田中把双手抱在脑后,靠向椅背,同时把头转向始终侍立在一旁的随从,很不客气的询问道,“——近藤,你以前见过那个香港警察吧?”
“是的,总代,莫馨绮可是不输给她母亲的美人。” 前神都会总代近藤一雄弯下腰,毕恭毕敬地答道,“哦,对不起,您可能没见过莫嫣然,她也是香港警察,老板当年——”
“我听说过那件事。”在场的三人,若论资历,田中健藏其实是最浅的,“你们抓住了她,在那一次船宴上对她公开处刑。”
“是。”被打断了发言的近藤连忙低头应诺。
“几年后你还捉住过她女儿莫馨绮。”
“是。”
“然后你通知道上的所有朋友,要像对她母亲那样,把她也‘处理’掉。”
“是。”被提及当年的尴尬事,近藤不禁冷汗直流。
“你特意赶在老板前头带她上了这艘船,结果还让她给跑了?”
“……是。”近藤满面通红,这件事是他一生中最大的笑柄。
“哈哈,老,你就别挖苦近藤先生了。”老板擦完手,找了个靠近田中的位置坐下。
见老板发话,田中耸耸肩,朝近藤一扬手,算是暂时打住。
“近藤先生最近过得可好?”老板给自己剪了一根雪茄。
“承蒙关心,我在生活上很宽裕。”近藤反射性地朝老板鞠躬,但他马上就意识到心中的不快——就在半年前,他还可以和这位东南亚的黑道头目平起平坐。
“那就好,我和令尊是多年的好友,看到他的子嗣过得安逸,我也就放心了。”
“多谢老板。”
近藤心中愈发不悦,他当然听得出来,眼前之人其实是在说:你和你的父亲相差太远。
田中这边更是叫人恼火。直到船宴前,他对自己这个手下败将的态度都非常客气——哪怕那只是一个自诩有教养之人的惺惺作态。可自从上了船,又是当众使唤自己给他拎包,又是毫不忌讳地在别人面前奚落自己。到后来,田中干脆直称己名,呼来喝去,自己俨然成了田中的跟班。
这种侮辱,近藤只能咬牙忍受。真正令他不解的,是他实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以致得罪了这位曾击败自己的年轻人。
“那就这样吧,船尾那边就拜托你了。”老板做了个日式的鞠躬,但也只是意思一下,几乎没有弯腰屈身。
“有劳。”田中与近藤也随之回礼,角度却是完美的九十度。
“对了,现在,本地的几个大帮派和南美、意大利的同行们正在登船,离莫馨绮最有可能混进去的小帮会登船还有些时候,你连夜乘飞机赶来,要不要先放松一下?”老板建议道,“在这里小憩片刻,或者——你对这‘沙袋’感兴趣吗,要不要试试。”
“……在下是很感兴趣,不过登船检查的事情,还是谨慎些好。这个行当里,我算是新人,去给前辈们接风洗尘,也是应该的。”
“嗯,好——大阪的老爷子没有看错人。”
“谢谢,哦,近藤先生或许累了,他应该很喜欢您的‘沙袋’,我看他一直在偷瞄。”
“……惭愧。”近藤把头压得低低的,田中说得不错,他确实一直在窥视老板拳打脚踢的对象——
一只悬在房顶,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沙袋上,束吊着一个姿色颇独特的女人。
这个口中固定着衔木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