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孤零零一颗大国槐树,坡下一大片黄金麦田, 并没有村落。
“到了吗?”
“行走在路上,最有意思的是想停就停想走就走。”陈易生摘下头盔, 回头笑:“你也坐了三十分钟了,下来休息一下。”
下了车才觉得烈日灼灼,唐方站到树荫下展望麦田, 只觉得心胸舒畅。陈易生把摩托车推倒槐树下停好,从双肩包里拿出卷好的户外毯铺出来:“来,歇会儿再走。”
“你还真会享受啊。”唐方感叹。
“喝点水。”陈易生纠正她:“不只是享受,还为了讨好你。”他又一副求表扬的脸:“你说实话今天开心不开心?”昨天肯定不开心。
“开心。开心死了。”唐方笑着坐到毯子上,伸了个懒腰:“谢谢你了陈同学,回头给你发个奖状送面锦旗。”
陈易生满意了,转身走到最高处,在烈日下叉着腰看向远方。
唐方看着他的背影,风吹得白衬衫鼓鼓的,阳光下整个人金灿灿的,真羡慕这样的人,无论走多远走多久走去哪里,永远都是少年。
“唐——方——!!!”陈易生双手拢在嘴边,朝着麦浪山峦大声喊了起来。
“喂,你干嘛!”唐方吓了一跳。
“唐——方——!!!”我真喜欢你——喜欢死了!可惜还没到喊出来的时候。陈易生回过头笑:“其实麦田里也会有回音,你下去田里就能听见,真的。”
唐方笑得不行:“你又发什么神经。”
“真的,这里有条小路,你下去麦田里,蹲下来听听看。”陈易生伸手去拉她:“要不我先去,你来喊。”
唐方推他:“那你先去,我来喊。”
陈易生爽快地应了,又不放心地告诫她:“你要是耍赖我可不会放过你。”
打定主意要耍赖的唐方笑弯了眼:“好,要不要拉勾上吊?”
“要。”
幼稚!唐方哭笑不得地伸出小指头和他拉勾:“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陈易生展开双臂飞奔而下,进了麦田里,又走了几十步,才转身朝山坡上的唐方用力挥手。
唐方笑得根本放不开嗓子:“陈易生——”估计只有她和大槐树听得见,远处麦田里的陈易生还在拼命挥手。
唐方深深吸了口气,双手拢了个喇叭状,气沉丹田:“陈——易——生——!”
陈易生蹲了下去。唐方觉得他在笑。
“陈——易——生!!”莫名的痛快。
“陈——易——生!!!”
一声比一声响。
陈易生是跑回山坡上的,健步如飞,去的时候走了好几分钟,回来一眨眼就到了,一脸满足:“知道吗?每一粒麦穗都在回应,好听死了。你快去,轮到我喊你了。”
唐方捂着脸倒在户外毯上装死:“大概刚才喊得太用力了,我肚子有点疼,头也有点昏。”
“你没事吧?”陈易生赶紧从包里翻出她的药来:“要不要吃药?”
唐方摇头强忍着笑:“不用,我歇会儿就好了。”
陈易生回过神来,看着她抽动的肩背,伸手去掰她的脸:“你是不是在骗人?想耍赖?”
唐方咯咯笑着把脸往手臂里藏:“我不去,太晒了,我还是个病人——求求你放过我!”
一顶太阳帽压在她脑袋上,陈易生笑着拎起她:“相信我,你去了肯定会喜欢,去试试,人活着就是要体验,去吧,来都来了,你下去了我发你大红包。一百八十八,够你洒金桥再吃一个来回的。”
“喂,我是这种贪财的人嘛——”唐方自己也觉得是,嘟嘟囔囔不情不愿地走下山坡。
小路蜿蜒通向麦田中央,大概是方便割麦子人的上下田埂,干裂开的泥土硬邦邦热滚滚的,唐方走了二十多步,回过头。陈易生朝她摆手,意思让她下田里去。
唐方抖抖索索地下了田埂,一条更窄的小路上还有干了的脚印,看着是雨天里农民留下的。她又走了几步,蹲下身子,一粒粒饱满的麦穗将麦秆拽弯,在风中起伏荡漾着,扑面而来的麦香,是成熟的粮食散发出的味道,温暖又热忱地拥抱住她,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麦芒尖尖,戳得人又麻又痒。
面朝黄土背朝天,这种最直接最粗粝最原始的触动,令她一刹那险些热泪盈眶。
“唐——方——”远远传来的呼喊声,不是盼她归去,而是促她远航。
唐方站起来,朝山坡上的男人挥手。
“糖——”
唐方笑着拢起手大声回答:“哎——我很好——”好得不得了,谢谢你,陈易生。
***
唐方回到坡上,手机里收到十几张照片,却是陈易生拍的她,好看到难以想象。
两人坐下来细细看照片。陈易生自拍自夸,唐方心服口服。背影也好看,青的山,金色大地,白色汗衫蓝色牛仔裤,色彩构图都美,像明信片。上坡的时候她的脸明明是红的,还满头汗,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