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个,会不会太多了?”东新城只有三个能进斯诺克世界排行榜,送去三十个简直是烧钱。
林亦扬点点头。仿佛是赞同。
“说得对。”他说。
众人松口气。
“可真要事事计较,当年也就不会有东新城了,”他语气谦虚地反问,“您说对吗?”
当初东新城第一批出来的学生,没一个出名的。就连贺老也是在六十多岁才收到两个资质高的徒弟。他一句话扯到东新城起源,大家也不好往下再说。
“那说办比赛的事儿,”辛教练切到下一个话题,“我知道你像你老师,抱负很远大。但我觉得呢,咱还是先把自己家搞好。”
林亦扬喝了口白粥,再点点头。又仿佛是赞同。
“您说得对,东新城永远是第一位的。”他表态。
众人看到了希望。
“但这件事,本身受益的就是我们自己。只要行业起来了,您的地位和现在完全不同。”
辛教练摇头:“我老了,倒不在乎这个。”
林亦扬一笑:“您不在乎,想想咱们的孩子。”
他不等对方回答,又说:“不说斯诺克,您看看女子九球排行榜上一眼看下来,中国姑娘占了大多数,多骄傲?可没人知道,没人想去知道,更没人在乎。”
“我不想咱家孩子以后出去,说是打台球的,都没人搭理,”他最后说:“我想看到有朝一日他们踏上赛场,座无虚席,想他们夺了冠,万人欢呼。而现在呢?观众席上除了教练,根本没有几个观众。”
辛教练叹气:“可大家都知道,行业的瓶颈在于冷门,不是奥运项目,亚运会也没了。国家扶持力度肯定不够。”
林亦扬把剩下的包子吃完,沉吟半晌,照旧是说:“您说得对。”
老教练们都哭笑不得。
辛教练说:“小六啊,不用一开始都是对对对的,咱们说话都直接点儿。”
他低头,几口喝完粥:“1896年有奥运会,1988年兵乓球才入奥,每个项目都是慢慢壮大的。各国的台球协会都在提申请。面包总会有的,”他将自己没开封的瓶装牛奶放到几个老教练当中,“牛奶也会有。”
林亦扬离开,把餐盘放到回收处,在一众选手当中穿行而过,向着清晨的日光而去。
大家都在那愣神——这还是过去那个天天剃个小寸头,没事就和人打架挂彩,见谁都不搭理,狂到没边儿的混小子吗?
几个老教练说服不了林亦扬,仍觉忧心,以“探病”的名义,去了一趟江杨的医院。
江杨刚胳膊开过刀,用白布将打着石膏的右臂挂在脖子上,神色奇差。
他勉力倚靠在沙发角落里,气息不稳地说:“我这个小师弟是什么脾气,您很清楚。他要排名有排名,奖金比我都高,闲云野鹤一样,要不是用感情套住他,他是不会回来的,”江杨咳嗽了两声,要给老教练们倒茶,“来,我给您倒杯茶,消消气。”
他看上去恢复得“很不理想”,茶壶举得都费力,教练们赶紧把茶壶接了过去。
只见江杨在那又悠悠地叹着气:“我这一身伤病,是真带不动了。”
说得是情真意切,无尽伤感。
老教练们回去了一合计。
还能怎么办呢?只能任由林亦扬折腾了。这是贺老嫡亲的徒弟,东新城最正统的接班人。
一星期内,年轻一代的骨干们用行动表了态,支持林亦扬。
东新城最赚钱的几个选手更是都把自己的球社提成,从原先两成提高到五成。包括如今东新城最赚钱的林亦扬。这样一来,也算堵住了悠悠众口。
***
两星期后。
江杨出院,被林亦扬接到了自己的球房里。
江杨手术很成功,恢复得也快。
现在的他除了胳膊掉在脖子上比较怂以外,举手投足还是那个能在赛场上算计人的老帅哥一枚,出去谈个恋爱把个妹不成问题。
那天纯粹是装个样子,示个弱。
林亦扬让孙尧煮了一壶咖啡送上来,两人坐在休息区的沙发里聊天。
“人老了都喜欢走稳棋,看你一开始给老教练们吓的。”江杨笑着说。
林亦扬没说话。
他最近这一星期,快把前半生没说够的话都说完了。
江杨抿了口咖啡,慢悠悠地品着,享受这得来不易的悠闲:“人家今天飞回来吧?”
林亦扬默认了。
“那还不去接?”江杨这纯粹是没话找话。
林亦扬一副“你以为我不会看表”的眼神,扫了他一眼。
他走到球杆架的最右侧,拿起一根球杆,在手里颠了颠,想练练手。不想费力气码球,用球杆拨着球台上的一颗颗红球,让它们自由散开
最后摆了一颗黑球和白球。
“说句认真的,是个喜讯,”江杨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没点着,在手里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