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河边长满蓬蒿,河水是浑浊的颜色,孩子们不再青睐河水。可是小时候,这条河却是我们快乐的源泉!清亮亮的河水,干干净净的石子底子,坐在石头上把脚伸进水里使劲的搓洗衣服,白色的泡沫一圈一圈荡漾开去,在河水的波动中消失了。洗完了衣服,捧起一捧水洗脸,撒一捧水到空中,水在空中凝成晶莹剔透的珍珠,我要是能用它来串一串梦幻的项链,必然是绝世无双!在河边洗头发,黑亮的发丝顺着水流的方向飘荡,就像摇曳的水草!然后坐在波光粼粼的河边,阳光下微风梳理着披散的发丝,散发出“山丹丹洗衣粉”的清新味道。男孩子们在河里追逐打闹,光溜溜的身子黝黑发亮,他们叫嚣着,在水里相互拉扯争斗,激起白色的破浪,发出噗通噗通的激水声。男孩们,不管在什么地方都不能停止争斗。可是现在的河边没有落脚的地方,河水缓缓的流淌,水流的颜色是气血两虚妇女的脸,蜡黄憔悴。
我是多么怀念我小时候的小河啊!那时候河边一块块绿茵茵的浅草地,分布在大片的石头坝之间。数不清道不尽的形形色色的石头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女人们把干净的床单晾在石头坝上,就像一块块花头巾。
村里的妇女到河里淘麦了。颗粒饱满的麦子被倒进放在水里的箩筐里,立刻泛起一股浑水来,妈妈用笊篱搅拌着黄灿灿的麦粒,浮麦漂了起来,妈妈用笊篱把浮麦撘起来,但是有好多浮麦漂了出去,这时一拃长的白肚皮鱼游了过来毫不客气的,大口吞吃浮麦。还有少许麦粒从箩筐缝隙挤了出去,被水冲到岸边,第二年沿着河岸边长出绿色的麦苗来。妈妈把淘净的麦子倒在铺在草坪的晒席上,用竹耙子将它们耙匀,然后回家。等到太阳偏西再把麦子收回。第二天,我们就能吃到香喷喷的馍馍了。秋天,河边常常晾晒着从地里刚刚拔了的黄豆秧,芝麻杆,花生秧等等,人们等到晚上叼根烟来摘花生,或者在电闪雷鸣中倒芝麻,打黄豆。河边就是村里人的大晒场。寒冬腊月河水冷的刺骨,只要天气好,河边就排上了彩色的长龙,妇女们在河边拉开阵势,捶打着被里,床单,诉说着家常里短,好不热闹。洗好的被里,床单晾晒在石头坝上,河边的风加上头顶的红花大太阳,赶在太阳落山前就干了。第二天河边又多了缝铺盖的奶奶或者婶婶。
最难忘的是夏季。住在河边的人家,除了老婆婆,老公公。大家都在黄昏的时候杠上凉席,被褥,枕头到河的上游的一片沙坝上睡觉。我们小孩子在留下的通道打闹,脚下是软软的沙子,可以躺倒小伙伴的床上翻滚一会儿,可以再到河里洗一澡再睡。一开始,男人们还在高谈阔论,他们是地地道道的农民,最喜欢提起的是**。渐渐的说话声小了,只有几处烟火一吸一灭。清凉的河风轻抚着他们劳累了一天的身体,大人们酣然入梦。朦胧的月光中,我看见有几个孩子还在自己家的席子上翻腾。四周静悄悄的,从玉米地里传来虫子的叫声,青蛙叫声,天上的星星倒映在河水里,河水波光粼粼静静的东流。群山四合,睡在天地之间,古老而又浪漫。而今月河两岸长满一人高的荒草蓬蒿,河水再也不是孩子们的幸福快乐所在。而那些曾经在月河两岸劳作的农民们,老了。他们的后代到城市谋生了。人退,草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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