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跟着苗晓瑞来的那个病人时,却总觉得那个灯光也照不亮他。
病人穿着一件深灰色套头卫衣,下面是一条牛仔裤,脚上是一双运动鞋,戴着一顶蓝色棒球帽,既然他已经确诊是结核和艾滋病毒双重感染了,而且cd4细胞已经降到200以下,他出门时,最好是要戴口罩,但他没戴口罩,帽檐下,是他瘦削的脸,面色有些发黄,黑眼圈很重,看起来精神不济,给人戾气较重的感觉,从他的样子判断,这个病人不到三十岁,还是很年轻的。
秦素在心下叹了口气,很为这个年轻人可惜。虽然这个病人之前发的身份证号是错的,但根据那个错误的身份证号里的生日看,他和刑文飞是同岁,也和曾媛是同岁,都只有二十七岁,二十七岁,是一个人很好的时光。秦素又想到自己的二十七岁,当时他刚来这里入职,脑子里想法十分单纯,就是事情一件件做,所以每天都闷在实验室里,踏实做事。事情都是做出来的。
这个病人也是二十七岁的话,身体健康却已经被摧毁了。
人有不忍之心,总会因别人的悲惨状况觉得难受。虽然病人这份悲剧极大可能是对方自己造成的,病人因他自己的因,有了现在的果。
由此种种,秦素这种心思敏感的人,并不喜欢直接接触病人,因为实在受不住这份感同身受的难受。
而且,他们这个项目面对的病人,更是比其他一般病人更加痛苦。
虽然苗晓瑞性格太过活泼了,即使她能力很强,但也容易给病人造成她不稳重所以不可信的感官,但这时候,她却做得不错。
见到秦素,她就笑着上前来,对着秦素介绍病人道:“秦老师,我把这位白小哥带上来了。是在哪里为他抽血呢?”
秦素说:“就在会议室吧,你和曾媛去准备一下。”
苗晓瑞应下后,又对白天乐介绍了秦素:“白帅哥,这位是我们的导师,姓秦。”
白天乐看了秦素一眼,没什么精神,像是勉强压抑住了打呵欠,然后对着秦素点了一下头,说:“说好的钱,要给的吧。”声音带着嘶哑。
秦素柔和地看着他,点了点头:“会的。”
秦素心底已经有一点不太好的感觉,高岷风平素最是乖巧了,这时候却对着病人皱了眉,他皱眉的样子还被白天乐看在了眼里。
秦素和高岷风都怀疑这个白天乐有吸毒史。现如今,97以上的hiv感染者都是通过性传播,只有很少一部分是通过共用针头吸毒传播,输血传播几乎没有了,虽然吸毒传播已经很少了,但面前这个病人要是是这样感染的hiv的话,也是极有可能的,毕竟这一类病人更喜欢隐瞒自己的真实资料。
秦素看白天乐非常有戒心,为了让他放松一点,就对他伸了手,说:“谢谢你能赶过来,麻烦你了。”
白天乐看到他伸过来要握的手,愣了一下,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要和他握手,只盯着他的手看了几眼。秦素的手很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因为瘦,手背上青筋的痕迹特别明显,但很显然,这是一双很好看的手。他的心底咯噔了一下,有一种很神奇的声音在脑子里响起,一种是这个人真的看得起自己吗,居然会想和自己握手,而且他没有戴手套,还有声音在说,这个人看起来很文质彬彬啊,但网上说这些老师都不怎么样,这个人只是表面上装道貌岸然而已,心里其实可害怕我了,肯定是的,他只是在学生面前装样子……他的学生,这个男学生,他就看不起我……
白天乐没和秦素握手,硬邦邦地说:“我只是因为你们这里要给钱,才来的。”
秦素略微尴尬,说道:“请到里面坐吧。”
高岷风在秦素后面叹了口气,虽然他性格很好,但在接触了不少项目上的病人之后,他真是有点烦了,这种烦甚至是无法控制的,就是一要接触他们,就会有抵触情绪,但要是不接触,他就完全没有,性格还是和以前一样温和,脑子里甚至不会有任何攻击倾向的情绪。他想,那些疾控里一直专职做这些病人工作的工作人员要怎么办,是不是需要精神科的医生定期去给他们做一些疏导呢,听公卫的同学说疾控的辞职率高,好像也有一些这种原因。
高岷风精神有点恍惚,见秦素领着病人进了会议室,他才慢慢跟了进去。
秦素看出了高岷风精神不集中,也许是之前吃了鸭肉,肉吃多了,副交感神经兴奋,让胃肠道蠕动加强,用能量去消化食物,就会容易犯困。
于是秦素对高岷风说:“你去给白先生倒杯水吧。”让他少在病人跟前出现。
高岷风去倒水去了。
秦素请白天乐在椅子上坐了,曾媛和苗晓瑞拿了口罩、无菌垫单、无菌乳胶手套、一次性止血带、消毒液、消毒棉签、锐器盒、一次性无菌抽血针、配套的不同抗凝剂的管子等等进了会议室。
苗晓瑞是临床出身,以前在医院实习了一年时间,做这一套自然在行,曾媛以前在市疾控工作过两年,当时就是做结核和艾滋病两种重度传染病,接触的病人和做过的工作也不少,所以也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