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锦兮来回咀嚼着这句话,顿觉头痛不已。
“等苏……”她刚要念出苏珩的名字,本想将自己苦恼的事情说给他听,可转念又想到,今日宫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八成是不会回庆山侯府了,也许……栖霞院从此就要空了。
慕锦兮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我真是痴傻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开始主动想和苏珩分享自己的忧虑和苦恼。
可他竟然不在。
“今日太累了,我先歇下。”她摆了摆手,躺回床上。
在绾衣看来,慕锦兮浑身的力气都仿佛被抽空了一样,她终究想起来竹青刚回来时的那句‘宫里出事了’,拉着竹青便往外走。
“姑娘说要把事情憋住,全等圣上的旨意。”竹青虽然心直口快,在这种大事上也不敢违背慕锦兮的意思,只好又把自家姑娘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了绾衣。
绾衣只问了一声:“可是断了一些人身家性命的大事?”
竹青点点头:“很大的事了。”
“难怪……”绾衣叹了一声,“姑娘这番情态,我看又是有什么想不开的了。”
竹青和绾衣两人相视一眼,具是沉沉叹息。
世家贵族的日子其实一点都不痛快。
太后寿宴之后,连续三日风平浪静,没有任何流言蜚语传出,也并未听到宫中诏令。
慕锦兮‘偶遇’了凤元公主一次,从对方话里大约摸索出来昭和帝在乾清宫闭门三日,除了正常早朝,没有再见任何人。
朝堂上不知情的官员也不敢询问太子去向。
太后寿宴那日尽管把风波平息的十分迅速,但禁卫军的动向还是引起了不少人注意的。
而这一日,正是恩科正式开考的第一日。
原本苏珩也该参加恩科的,而燕洵合该是这次恩科的主考官。
一切都变了。
但主考官因为谋逆命丧深宫,科举却不能不进行下去,再甄选出一个主考官迫在眉睫,内阁终究忍不住率先把事情摆到了昭和帝的面前。
昭和帝终于动了。
他写下了一份罪己诏,对于识人不清和教子无方两件事悔恨不已。
其实原本不用这样的。
可昭和帝这样做了,说明在连续看到王皇后和燕洵死在自己面前之后,他过不了心里那关。他终于意识到一切的源头都在自己,如果当年第一眼就分辨出姐妹两个的不同,彻底绝了王家的痴心妄想,如果在发现苏氏流落在外,果断废后贬黜王家,或许一切都不一样。
王皇后有罪,但到底立于中宫十八年,做得还很不错。
燕洵有罪,但到底是他亲子,且养成如此脾性是自己一手铸成。
更有罪的是自己。
罪己诏后,王家尽数被压入大牢,一桩桩一件件的旧事被起了出来,此番才该是秋后算账的时候。
昭和帝在奏折上画了一个又一个的圈,然后才抬起头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苏珩:“你有没有想过,即便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我也可能不立你?”
苏珩看着昭和帝两鬓的白发。
这位大燕帝王仿佛真的忽然之间就老了,原本神采奕奕,可现在却是饱经沧桑。
面对昭和帝审度的目光,苏珩扯了扯唇角:“我原本也没想让你立我。”
昭和帝面色微微一变。
“不过。”苏珩又缓缓道,“我答应了宁宁,要护着她一世安稳,要给她最好的。只有手握足够的权柄,我才能护好她。”
第一零八章
一道道诏令如雪花般从皇宫里飞了出来。
重要官员的贬黜和升任,对燕洵一脉的清洗。上京仿佛忽然活泛了起来,但与之俱来的是一场大换血。
往日和燕洵亲近的官员霎时人人自危,一瞬间都不知如何是好。
直到昭和帝发出了最后一道圣旨,也是最为重要的一道。他要让一切回归正轨,立苏氏为皇后,封燕珩做太子。
没错,苏珩正式改名为燕珩,认祖归宗。
随着这道诏书的颁布,一切都仿佛尘埃落定。
慕锦兮捧着冒起雾气的茶杯,定定看着窗户外面,春去秋来,她刚刚重生的时候还是一场烟雨新绿色,转眼半年过去便成了黄叶堆积。好在春色虽好却风雨欲来,秋光虽凉也让人心旷神怡。
她放下茶杯伸了一个懒腰。
“姑娘,姑娘。”竹青提着裙子急匆匆从院门外跑了进来,“苏……太子殿下来了!”
慕锦兮眸子微睁,愣了片刻才缓缓起身:“他来就来了,你急什么?”
“太子殿下是带了媒人来提亲的!”竹青喘着气,急急道,“如今已经在正堂和侯爷说上话了!”
慕锦兮忽然察觉到手上一片热意,她微微低头,才发现是刚刚不小心把茶水洒在了手上,凝神看了一会儿,才缓慢道:“反正这种场合我也不该出面,跟我说有什么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