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赵佑惊愕地怔立当场。
“快走!”林卿砚警觉地望着俯于对面瓦顶上的黑影,好不容易腾出点工夫扫了他们一眼,不由得皱眉,“还不走!没看出有埋伏吗?”
看来这王爷不是谁都能当的。李从善果然阴狠,自始至终,他就没想过放人,同心珏和盗佩人的性命,他都要。怪他,怎能轻信那老狐狸的话?
林卿砚抬点穴,暂时止住了伤处的血——方才的那一弓乃是双矢,天太黑没瞧清,忙乱只顾着凑上前推人,大意了。
“还不走?”林卿砚将二人挡在身后,不耐烦地催促着。
“那你……”背后传来的声音微微颤抖着。
是了,赵佑以为他当真是路见不平顺牵羊的劫狱要犯,这小子……哦不,这姑娘还挺有义气的。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那脚猫的功夫就别丢人现眼了。我殿后!快带人走,别拖我后腿!”穿臂而过的箭伤传来一阵一阵的痛楚,他攥紧掌心的红翡玉,咬牙道。
默了半晌,身后重又赵佑的嗓音,只有简洁的二字,带着隐忍:“告辞!”
一阵轻风拂过,空荡荡的街巷只余他一人。
足尖轻点,他一跃上了对面的屋顶,直逼到藏匿于瓦后的黑影跟前。那人倒也坦荡,索性直起身来,一身布衣,背上还负着箭壶。
林卿砚上下打量着这个不可貌相的年男子,评价道:“准头还行,箭法不错。看来姐夫尚有点良心,没弄一阵箭雨,索性连我也杀了。”
“少将军,您不该……”
“该做甚么不该做甚么,本少爷心里清楚!”林卿砚愤然地白了他一眼,“带我去见姐夫!”
见男人犹豫不决,他没好气地补了句:“不然,本少爷的医药费,你出?”
月影偏斜,郑王府主屋廊下,一体态雍容的男人负而立,面向庭——正是这府邸的主人,郑王李从善。他静静地望向夜空,似在赏鉴树梢之上的挂悬着的皓月,一身丝质的寝衣外披了件黮袍,仿佛融在了夜色。
朗月下,他的瞳孔倏地一缩,双眼微微眯起。下一刻,庭落下两道人影,其一人的右臂上插着一支长长的鈚箭,鲜红的血色一直染到了袖口。
林卿砚抬了抬眼皮,微微颔首,道了声:“姐夫。”
“属下无能,跑了贼人,误伤了少将军。”布衣男子跪在地上,告罪之时言语间却镇静自若、一派凛然。
李从善的目光冷冷地自二人面上游移,对当下的情势已了然八分。林卿砚其人是有些段,若不是他一门心思地护着贼人,凭祁叔的箭法,岂会失?
李从善的语调平稳,听不出起伏:“自己下去领罚罢。”
“是!”祁叔拜了拜,屈身退下了。
“姐夫,”林卿砚笑了笑,“生意不是这么做的。士农工商,这排在最末的商人都恪守的信誉,姐夫难道不知?”
“本王只知,为国子、为人臣,国耳忘家,公耳忘私,此乃士人之责也。岂不闻圣人云:‘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李从善面色一沉,居高临下,“你此番太过胡闹!”
“姐夫好口才!小弟险些被绕了进去。”男子挑挑眉,“那盗佩之人不过听差办事,何必赶尽杀绝?岂不闻儒家恻隐之心?”
“这帮人来历不凡,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这是放虎归山!”李从善瞥了他一眼,嗤之以鼻,“事已至此,无需多言。你且到后院的厢房坐着,本王命府医前来为你治伤。今夜之事,不得外传,对岳翁也是一样。”
“明——白——”
“东西呢?”
“那个……”林卿砚面露窘色,轻举了举插着箭的右臂,“我本来将玉佩攥在里,可箭来得突然,猝不及防,一时失……摔碎了……”
“甚么!”李从善看着男子从怀里掏出的一捧裂成碎块的红翡玉,脸色顿时黑得可怕。
“还不是怪姐夫你……”他絮絮地埋怨着,“你若不安排那么一出,我也不会箭,这宝贝更不会摔碎了……”
李从善气得面色发青,就差没背过气去,好不容易才从牙缝里沉沉地蹦出两个字:“下去!”
那府医是个见过世面的,大半夜的被人从被窝里喊起来,拎着药箱匆匆赶来,拔箭上药,抖都没抖。拔下来的一截子箭头上血迹未干,林卿砚就马不停蹄地潜回了官舍。打柜子里摸黑翻出一套衣换上,再将染血的衣物裹成一包烧了个干净。打点好这一切,天已微明了。此刻,躺在榻上,他以左抓着同心佩,借着窗外的月光把玩。
玉质纯粹、雕工精湛,的确是个好东西。可这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林卿砚愣是没瞧出来这玩意儿除了能卖钱、能送礼之外,还有甚么分外之处。李从善的确是个背信弃义的“君子”,可他也不见得是个言必信行必果的硁硁小人。他早已备好了红翡碎玉,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乖乖地将同心佩双奉上。只是这突如其来的一箭,加深了他一番话的可信度罢了。
寻了个锦盒将同心佩一撂,他本想小憩片刻,不料右臂的伤处变本加厉地疼了起来,明明筋疲力竭,却睡意阑珊。虽说自小摸爬滚打、舞刀弄枪的没少受伤,但被利箭穿臂而过,这是头一次。那般不假思索地冲上前救人,也是头一次。
只是,那个谜一般的女子,却是最后一次见了。
日出之时,将发髻梳得一丝不苟的苏鸢叩开了林家少爷的屋门。今日老爷要带少爷面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