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赵匡胤微抬眼帘,“你要见那雁翎刀何用?”
“回皇上,泣箩乃是臣女先母的遗物,若果真有人胆敢强掘先母坟冢,对先母亡灵不敬!臣女定要穷尽己力,为先母讨个公道!”
硁硁严辞在殿内回响。赵匡胤静默了片刻,方朗声笑道:“巾帼之女,确有气性!来人,将长匣取上来!”
封尘已久的宝刀被擦拭一新,银色的刀面反射出雕梁上耀眼的金漆,闪着寒光。
赵攸怜跪在地上,双接过内侍递下阶的雁翎刀,捧在掌上,指尖轻轻地摩挲着刀背上的纹络,似在问候多年的老友。募地,她眉头一皱,将刀身翻覆、细细查看,不由得失声道:“这不是娘的佩刀!”
赵普道:“这是何意?”
“这把刀确与娘的雁翎刀有九成相像,但泣箩在刀背上有一排阴刻的云螺纹,如今想来,当是先舅锻铸之时,取娘名‘罗’字之意,娘这才给它取了‘泣箩’之名。可这刀的刀背上却是寻常的祥云纹……”
她顿了顿,面露异色:“皇上……有人以此物冒充先母的遗物,莫非另有所图?”
“将刀呈上来!”
圣令一下,内侍忙不迭地接过刀,恭恭敬敬地送到皇帝面前。
赵匡胤翻覆查看起刀身,眉头渐渐拧在了一起。他向阶下的赵普望了一眼,后者亦是一脸讶然。距滁州一战、距与那个面如樱心似霜的女子相见,已有十年。虽有缘见过那泣箩一面,他们的确未曾细细辨认过刀背上的纹理,想来那仿造泣箩之人也未能注意到这一点,只有跟随皇甫罗多年的女儿能够察觉这细微的差别。
送上一把仿制的雁翎刀有很多种可能,并未找到真的泣箩故而以假乱真、私藏泣箩在留有后招……
无论是哪一种,其背后的居心都不可小觑。
“求皇上和爹爹容许臣女回翠玄山一趟祭奠先母、拜扫坟茔!”赵攸怜急急请道。
赵普见座上天子不苟言笑,忙板着脸低声警示道:“怜儿!”
“爹!”女子压低声音不依不饶地,“女儿知道你一向不许女儿提娘。可是如今明摆着有人对娘不敬,女儿一定要回去一趟,确认衣冠冢是否安好!就算你把我锁在暮芙园,我也会……”
“住口!还要为父再说几次,你生母……”
“相国不必动怒。”赵匡胤忽而沉声道,“令女淳孝,心系亡母亦无可厚非,相国便遂了她一片孝心罢!”
赵普一怔:“臣遵旨!”
“邢公公,先请相国之女出去,朕同相国还有事商议。”
“臣女告退!”
赵攸怜缓缓退出去,回到偏厅一众姐妹当。在这群姐妹她素来不合群,以往每每与其共处一室,她都是被晾在一边闷闷不乐的那个。此番不同,她被皇上亲自召见,自是荣华无限,成为话题的心。一面扯些谎应付着自家姐妹的重重究问,一面适应着这种突如其来的眷注与围绕。
来路不明、居心叵测的匿名信,相识多年、谋以定国的佐臣,相权相较之下,皇上当知孰轻孰重、孰信孰疑。暂息雷霆之怒,这第一招的攻势已然化解,便且看后招罢。
这天,倒是见暖了。
而南国,则是另一番光景。
底下人递上从南昌快马加鞭送来的急信。
“家有事,难以脱身。少则十日,多则月余。一切安好,望君勿念。赵佑敬上。”
淡淡瞟过纸条上的几行字,林卿砚的嘴角一抽——她甚么时候变得比他还厚颜无耻了!是跟姜楠那小子学的?
他若无其事地将信条重新卷回竹筒里,塞入袖。
他是两日前接到林如菀的传信马不停蹄赶来金陵的。临走时,也不知怎么就鬼迷心窍,吩咐苏鸢道:若有人、或黑鸽子来寻他,便将消息转递到西都郑王府去。
没想到他这前脚刚到,后脚信就跟来了。
“砚弟!”林如菀踏入茶室,回身边掩上了门。
林卿砚遽然站起,“姐,你说芊儿被张家软禁了是怎么回事?”
林如菀亦顾不上闲叙,急道:“早在爹的丧讯传来之时,我去寻芊儿一同回家,张家便传话言她胎位未稳,远行伤身。其时事态紧急,我未及多思,便赶赴南都。此番我一回金陵便去学士府探望芊儿,谁知妹婿说那两日张府做道事,怕有冲撞,已将芊儿送到城外私宅安养,不日便归。可一连过了数日,张府都未接回芊儿,每每推延,亦不肯我去私宅见芊儿。我察觉蹊跷,派人暗查出张家外宅,逐一探查,都没有芊儿的踪迹。学士府周遭的门户皆称近一月未曾见过张府少夫人外出。我命影卫潜入张府,发现西园一处院落被护院重重把守,每日丫鬟送菜侍奉,或有府医入内请脉,却总不见里面的人出来。所以我怀疑芊儿乃是被张家软禁在府,这才急书与你。”
“张奉洵这小子敢!”他勃然怒道,“姐,你别急,我这便上张家要人!”
“砚弟!切莫轻率!”林如菀忙一把拉住了他,好言劝道,“你去同我去又有何异?现在尚不到与张家正面冲突的时候,你就算天不怕地不怕,也得为芊儿的终身大事着想!尚不知张家为何软禁芊儿,公然去要人始终有失公允。姐叫你来,一是想你潜入张府找到芊儿问清缘由,二是倘若真到了撕破脸面的地步,由你去要人,才名正言顺。”
林卿砚转念一想,点头道:“姐姐说得不错,我今夜便去张家走一遭。”
是夜,林卿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