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丁瞧着房里骤然多出来的黑暗,想着那绝情夺命的诅咒,不由往李晏身边靠了点。
燕三白一直盯着那窗户,不言不语。
蓦地,他动了,轻功走起,足尖在梳妆台上轻点,只见窗沿上那三根蜡烛的烛光晃了晃,一袭白影便已踏着月色落在浅绛楼对面的屋顶上。
贾青的瞳孔不由紧缩,“蜡烛没倒!”
李晏探出窗子往下看,燕三白站在比这儿矮得多的屋顶朝他挥了挥手——其实刚刚的问题还有一个可能的解释,那就是秦桑的轻功很高,就跟燕三白一样高。
☆、第17章 剜心
城西破庙。
燕三白蹲下来,掀开白布,一股血腥味顿时扑面而来。身后的零丁看了,赶忙捂住自己的嘴,死人他也不是没见过,可这整个胸膛被剖开,血肉外翻,脏器被割下的样子乍一看见,着实让人难以直视。
李晏也拿扇子遮着半张脸,倒没后退,只是微微蹙着眉,问:“如何?”
燕三白仔细看了看,视线在那刀痕处反复流连,神色认真,“凶手的力气不大,且并不擅长切割,所以这里的伤口都不深,因为无法一刀了事,所以反复下刀,才造成此等血肉模糊的模样。凶器应当是匕首一类的东西,奇怪的是这里并没有打斗的痕迹。而李潜的力气应该不比凶手小,且身上没有捆绑的痕迹,他为何没有反抗?”
贾青站在稍远的地方,并不愿多看,“不错,仵作也是这样说的,而且李健并不是一刀致命而死,凶手好像刻意避开了心脏,乱刀将他刺死。”
“那应该是为了保持心脏的完整。”燕三白道。
零丁和一干衙役们不禁咋舌,这听着怪渗人的。
燕三白站起来,四下打量着这间破庙。这是座小庙,只此一间庙宇,而且年久失修,屋内杂乱不堪,连佛像上都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屋内各个角落还堆着一些破布堆,地上还有少许的灰黑痕迹。
“这里的流浪汉呢?”燕三白忽然回头问。
“流浪汉?”贾青愣了愣,答道:“发现尸体时,此处并没有流浪汉啊。”
燕三白便指了指那些破布堆和灰黑痕迹,“那这些怎么解释?布堆上没有灰尘,可见有人动过,那灰黑色痕迹也很新,应是有人生了篝火取暖。”
“这……”贾青道:“来报案的是打更人,他路过小解,血腥味飘出来才发现不对。等衙役赶到时,这里并没有人在。”
“不对,”燕三白却很笃定,“下了雨,地上的脚印便会很明显,从外面进来的路上有几道鞋印,其中有一个人鞋子坏了,脚趾露在外面,与其他人的脚印都不同。可是我只看到他进了破庙,根本没有出去的痕迹。人,应该还在这里。”
贾青尚且有些不可置信,李晏却已冷声下令,“给我搜。”
片刻之后。
“王爷!佛像后藏着人!”两个衙役使劲儿从佛像后拖出一个人来,那位置很隐蔽,寻常人很难想到那么个缝隙里还能藏人,所以一开始便忽略了过去。
被拖出来的是个衣衫褴褛的中年流浪汉,动也不动,像是死了一般,可脸上却流露着幸福的笑容,很是诡异。
燕三白快步过去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活着,应当是被人下了迷幻药。”
“是极乐散,中之便会沉浸在自己心中的极乐幻想里,一般人难以挣脱。”李晏却是一眼就认出了这种药,“我以前在蜀地见过。”
“可有什么解药?”燕三白问。这流浪汉被这样蛮横的拖出来都没醒,可见药效十分强劲。
李晏摇摇头,“须得让中招之人伸出生死边缘,受大刺激,才可醒过来。”
“总不能砍他一刀吧?”零丁疑惑着,就见燕三白迟疑了一下,伸出了手,“我来吧。”
零丁还以为燕三白真要听他的话砍这流浪汉一刀呢,连忙摆手示意自己可是开玩笑的,“燕大侠你可别当真啊……”
燕三白却好像没有听到他的话,那只修长白皙的手已经伸到了流浪汉的脖颈处,五指张开捏住他的后脖颈,微一用力,一个眨眼的功夫,就见那流浪汉忽而露出痛苦惊惧的表情。不出三秒,他便粗喘着气,猛的醒了过来。
零丁不由睁大了眼,这什么功夫?
“咳、咳咳……”流浪汉还兀自惊疑未定,方才他正做着衣锦还乡的美梦,可忽然间,死亡的阴影便笼罩了他,那一瞬间真的像是要死了一样。但那痛苦很短暂,短暂的像是从未存在过一般。
他猛的睁开眼,就见一张温和的脸看着他。
“你没事吧?”他问。
那人的声音很轻柔,流浪汉不自觉的便放松了警惕,点点头,“没事、我没事……”
“你就住在这个庙里,对不对?”
“是啊……”
“那你还记不记得你睡着前,看到过什么?”
“没、好像没有吧,我记得天很冷,我就窝在布堆里睡觉,然后我就开始做梦,有个很漂亮的女人问我愿不愿意娶她,她真的很美,皮肤白得……”
“咳。”燕三白赶忙打断了他,这显然是个春梦,并不适宜在大庭广众之下讲出来。
流浪汉也随即意识到这点,老脸一红,虽然那张脸满是污垢都看不出来,“后来……后来就是现在了,你们是谁啊?为什么在这里?”
流浪汉四下看了一眼,看到贾青和后面衙役的官服,脸色顿时大变,整个人不禁往后缩,“你们是不是来赶我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