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绷着咬肌,方俊闭眼,“当时不管怎么样,我至少应该回地下一层看看,说不定就能救你。”
“……”
叶程宇听着对方这番自责满满的话,倏然感觉心下升腾而起一抹莫名强烈的自责感。
——回去找他?
当时地下一层火势那么大,如果方俊选择回去找他,必然会死。
他还没自私到要求方俊为自己牺牲到这种地步。
不知为何,看着方俊衣衫凌乱的身躯,叶程宇突然感觉几年来的精神支柱仿佛坍塌了。
——对于离开的决心,几乎全部是来自当时对方俊的“恨意”。
但现在,对方三言两语便剥夺了他这些年认定的事实。
——弄得他这些年的怨恨简直像傻子一样。
还特么是个极其自私自大的傻子。
僵在原地,叶程宇垂眸盯着地面,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慢慢从墙边直起身,方俊沉静地望着叶程宇,声音低沉到嘶哑的地步:“如果你不信,可以去查办案记录。”绷着咬肌,方俊认真,“那些委托人给的所谓的谢礼,我不是代表我自己收下的,是代表当时的。最后分成的时候我没拿任何东西。”苦笑,方俊盯着叶程宇摇头,“没你小子做搭档,我个人收那种礼物也没什么意义不是么。”
“……”
听着方俊恳切无比的言辞,叶程宇背靠着墙壁愈发感觉双腿有些虚软。
鼻息有些紊乱,他盯着地面莫名有点眩晕。
就那么静默地站了会儿,他慢慢蹲在地上,双手覆在脸上来回揉搓。
方俊无言地望着对方,视线十分复杂。
齐娜站在角落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呆滞地观望着情势发展。
双方就那么任沉寂肆虐了将近十分钟,叶程宇才垂着头低沉开口:“你说的是真的么。”
“……”方俊望着蹲在地上的叶程宇,视线渐转黯淡。
长长叹了口气,他闭上眼,慢慢开口:“你信就信,不信也可以。”单手覆上发梢揉搓着,他苦笑,“我没骗过你,当年没有,现在也不会。”
言毕,他冲长廊尽头的齐娜投去歉意一瞥,随后不置一语地从叶程宇身前踱过。
没一会儿功夫,叶程宇便听到事务所正门发出一声轻微门响。
继续蹲在原地,叶程宇一直垂着脸。
齐娜在旁边噤若寒蝉,压根不知道是该上去问问还是什么都不说比较妥当。
就那么装雕像又装了几分钟,她终于听到自己boss低沉声线。
“齐娜。”
“嗯、呃、叶探。”
“帮我一下。”
“……帮、帮你?”
“帮我收拾下走廊。”疲惫地蹲在地上望了眼满地散落的杂物,叶程宇淡淡。
“好……”
傍晚叶程宇下班回公寓。
经过走廊,他插钥匙时动作一滞。
在门口跟个做错事的孩子般孤零零地站了会儿,他无言地转身望了眼身后对门,脸色渐转阴沉。
——方俊的房门。
就那么看了一会儿,他才开门进了屋。
把钥匙扔在边柜上,他径直迈入洗手间泼了捧水在脸上。
任水滴从额角一点点流泻而下,叶程宇感受着那清冷,努力想理清思绪。
花了一下午时间,他给的资料科打电话。
装成委托人的样子,他各种周旋,旁敲侧击地询问,明白了方俊说的事情全部属实。
这种交杂着挫败和内疚的感觉甚至比当年的“恨”意更让他坐立不安。
他开始懊恼当年草率不听任何解释,像个小屁孩一样任性离开的自己。
虽然他很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继续跟方俊保持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就可以。
然而不知为何,他莫名感觉这件事情自己还是有很大责任。
——先入为主,妄下断言,不分青红皂白伤害无辜之人的责任。
一个人被自己哥们儿误会了这么多年,也是够憋屈的。
叶程宇了解方俊——
至少……他了解4年前的方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