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爸爸还会回来吗?”
问出问题的男孩挤在中巴车尾部,透着封上了铁板只有一丝丝缝隙的窗户往新远江的方向张望,隔着几公里的距离什么也看不到,就连远远传来的炮声也被中巴车的声音盖过。
须发皆白的老人没有答话,中巴车开的很快,转弯时他要全力拉紧扶手才能保持平衡。为了装下更多的人,中巴车里大部分座椅都被拆除,只剩下几个座位留给最需要的老弱病残。
老人家原本也分到一个座位,但却让给了一个后上车的孕妇,他一个半截身子入了土的老头子,怎么能比得上她肚子里即将诞生的新生命,
没听到回复,男孩又接着问:“我们能逃出去吗?”
坐了老人座位的孕妇伸手摸了摸男孩一个多月没洗的头发,慈祥地笑着说:“远救会的张秘书长都跟我们同行,还有宁队长和258师的武连长,有他们保护着我们,我们不会有事的,一定能安全离开远江的。”
跟口无遮拦的小孩子不一样,孕妇很小心地避开了“逃”这个字眼,以免触动到车内其他人紧绷着的神经。
“那我爸爸呢,还有杨会长、方队长他们呢,他们也会没事吗?”男孩眨着眼,问出他心中的三个英雄,在他眼里杨会长、方队长还有自己的父亲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人了。
“嗯,不会有……”
“轰”巨大的撞击声从底盘响起,孕妇的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从座位上飞了起来。
说飞或许并不准确,当中巴车整个翻转过来,上下调转时,孕妇其实是从自己的座位上“掉”了下来。
地底出现一个大洞,里面钻出一个双臂粗壮堪比象腿的变异体,一下推翻了他头顶上的中巴车。
中巴车翻倒在地,轮胎还依旧在高速转动,里面的乘客在惯性作用下摔得头破血流,骨断筋折,男孩艰难地支起身子,半跪在玻璃窗上往前爬,挪到白发苍苍的老人身边,轻轻摇晃他的手臂。
“爷爷,爷爷!”
老人睁开浑浊的双眼,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想要动一动身子,下半身却没了知觉。
“小峰,听爷爷说。”老人缓缓伸手拍了拍男孩的头,这简单的动作似乎耗尽了他最后的力气,他张着嘴,嘴唇无声地颤动,随即僵住,没能说出想说的话。
……
从地洞里出来的不只有一个巨臂变异体,还有其他许多种记录在变异体图录里的变异体,以及成百上千的丧尸,闯到满载老人妇女和儿童的车队里,就像狼群进了羊圈,立刻展开血腥的扑杀。
毫无准备的车队很快陷入混乱,痛哭声惨叫声呼救声响成一片,有的车辆继续前行,但撞开拦路的丧尸后却各自散了方向,有的车辆停靠路边等待指令,有的车辆发生故障,里面的乘客惊恐地从车里逃出,望见外面的尸群,又紧接着着往车里挤……
跟在车队后面,排得老长一段的徒步撤离的队伍也开始出现骚乱。
车队遇袭之后,护送突围的随行部队第一时间调转方向,开始与这些突然间冒出来的变异体和丧尸厮杀,原江心岛海岸巡防队队长宁思雨亲自挂帅,率领几位女性觉醒者追杀变异体,而那些普通丧尸则交给258师的警卫连。
很快,这批从地底钻出来的丧尸就被尽数歼灭。但即便护送部队反应迅速,也没能在歼灭尸群的同时稳定住局势。潜藏在内心发酵已久的恐惧被这根引线点燃,猛然爆发出来,使得撤离队伍的指挥体系很快崩溃,数不清的人和车正往各个方向奔逃。
指挥车上,撤离行动的负责人们正在激烈地争辩。
“武连长,为什么控制不住局势,之前我们明明有遇袭的预演方案!”张欣怡俏脸生寒,外面的惨象让她的心痛如刀割。
“抗尸联军主力都留在新远江拦截尸潮,我们人手实在不够,正常情况下维持秩序没问题,但刚才遭遇袭击太突然,我们的人都在参与战斗,撤离队伍没了人组织指挥,当然会乱成一团。你要知道撤离队伍里很多人不是你们江心岛的居民,而是新远江的居民,他们对丧尸和变异体还依旧抱有恐惧心理。”武连长眉关紧锁,沉声回道,“情绪是会传染的,一个人跑了,让一群人看到,那一群人都会跑,而且他们跑的方向又不一致,我们人手短缺,哪里管的过来?”
“现在怎么办?”宁思雨问话时,眼睛没有看着指挥车内的其他人,而是看着新远江的方向,既然撤离队伍遭遇袭击,是否说明那边战事危急?她的未婚夫,还能回来完成婚约么?
“还是那句话,靠我们手里这点人,靠常规手段根本镇不住,让我们警卫连抽调一个排到前面当督战队,谁跑就毙了谁,杀一儆百,先把情势镇压下来,再由你们远救会的工作人员组织起以前江心岛的居民,然后一个带三个,三个带五个,通过群众稳定群众。”
“你疯了?”张欣怡瞪着武连长,对他的建议感到不可置信,“你让我下令把枪口对准自己人?你是不是忘了你的身份?你是人民保卫军!你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你对得起你身上的军服吗?”
“我没疯。这是最快的办法了,再让他们这么乱下去,要多久才能稳定撤离队伍?”武连长不甘示弱地瞪回去,“谁知道留在新远江的抗尸联军还能撑多久?谁知道有多少丧尸和变异体绕过新远江追击我们?谁知道什么时候会遇到下一波袭击?”
“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