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敌且挡且回头,于百忙之中啐了声:“原来是捕风营的鹰犬!”
夜烟岚惊疑不定,连吁几声,稳住马问:“捕风营?”
“你问我大哥,”无敌甩手掷出一排箭,暂且阻住捕风营,“这是他的老相好。”
“应惊羽在刑部时的同僚,”无名慢条斯理地接过话茬,“捕风捉影,罗织朝臣的罪状,也管江湖是非。看来,令尊的黑鹰堂,已遭他们毒手。”
三人说话间,外城门的千斤闸,已在箭雨中沉缓降下,闸槽荡起无数尘埃。
夜烟岚走投无路,咬牙道:“虎落平阳被犬欺,和他们拼了!”
说罢便要下马搦战,恰在此时,城头鼓声再起,忽然收了弓箭。
紧接着,自瓮城四角的藏兵洞中,源源不绝,涌出一股股披坚执锐的伏兵。
这些伏兵甫一涌出,也不上前,且在外围包抄,将夜烟岚等人困在中心,这般排兵布阵,持戈层层环绕旋转,又留出八个豁口,好似自有章法,令人目眩。
同行的世家公子相顾骇然。他们皆是武林人士,年纪和庄少功一般大小,即便在江湖中小有名气,也是新秀未茁。论单打独斗,或可一试。论阵法,却是隔行如隔山了。
一时皆不敢轻举妄动,只盼有人能指点破阵。
庄少功熟读文韬武略,本可指点一二,奈何涉世未深,之前又伏在鞍前,颠得七荤八素。此刻两眼发花,只看见四周盔甲如潮、枪聚成林,心中惶急,本能地去望无名。
无名依旧是波澜不惊:“我断后。”转过身去,便与捕风营战成一团。
无敌与无名早有默契,有无名断后,他得了空,立定略一逡视,对夜烟岚道:“这八门金锁阵,豁口为锁,似虚而实。你朝东南,防守最严处冲去。”
说罢,他大喝一声:“少主从这里走!”掷出回旋镖,佯装去突破最近的豁口。
立在城头的将领见状,急换令旗,阵型随之一改,豁口化作圆环,围住无敌。
且以铁盾为墙,自盾间的缝隙里,刺出不计其数的长枪。
乍看之下,好似一朵利刃构成的莲花,自绽开而收合,将无敌紧紧锁住。
与此同时,夜烟岚正按无敌指点,往士卒汇集处冲去,恰逢阵法更替,森严稠密的枪海,转瞬化为一线疏散的长蛇阵,正是兵力最薄弱的所在。
她精神一振,两手交替持缰和抡剑,剑光如电,在迎来的铁甲铜胄间闪掠。
一排士卒让她割开咽喉,旋即捂住颈项,翻倒在血泊中。
庄少功坐在夜烟岚身前,又愧又惊,愧的是他不如无敌,怎就一味依赖无名,想不到这是十阵中的八门金锁阵?惊的是落下了无名和无敌,而夜烟岚一身缟素,竟然沾上血腥,为带他出城,伤了这许多性命。
其余世家公子见死劫声东击西,使得夜家千金和庄家少主突围,均面露喜色,趁机紧随庄夜二人,一面为他们保驾,一面杀向千斤闸。
眼看离外城门近了,千斤闸降至一丈高,冲过去绰绰有余。生死在此一搏,夜烟岚纵缰疾驰,骏马却奋鬃长嘶,往前一矮,跪倒在地。她携庄少功翻下马来,凝目一看,马腿左右关节,赫然各扎着三支箭。却不知何人于何时放出冷箭,六箭连珠,迫使骏马跪地。
城头陡然士气高涨,齐声呐喊:
“瓮中逆贼,束手受降,犹可活命!若执迷不悟,休怪箭下无情!”
夜烟岚闻声抬头,只见外城门上,有一黑披红衣人,正挽弓搭箭,遥指自己。
此人英姿勃发,逆光而立,有如天神。不是旁人,正是官复原职的应惊羽。
他自比武擂台败给燕寻之后,便下山复命,领了圣上口谕,在此助阵。
与比武时相较,此刻的应惊羽判若两人。夜烟岚怎么也想不到,就是如此有威仪的一个人,也曾来参加招亲。一时为他的箭法震慑,数十步之遥,千斤闸即将落地,她竟不敢贸然前行。
她是不怕死,然而在应惊羽箭下,她连疾驰的马也保不住,更别说庄少功了。
她转头去寻无名和无敌,身后是乱糟糟一团官兵,哪里寻得见人影?
耳中却分明听见一个浑厚的声音:“磨蹭什么,快往前走。”
无敌陷在枪阵中,依然眼观四面,耳听八方,代无名留意着庄夜二人的动向。
见应惊羽于城头挽弓,妄图射杀夜烟岚的坐骑,他劈手夺过一杆红缨枪,以枪尖点地,凭借枪杆韧性和自身腰力,自锋丛中跃起,双足旋踏,踢飞周遭的铁盾。
官兵一刹乱了阵脚,无敌伺机落地,反手拔枪。枪头银光乍泄,已刺死数人。
其后得了回旋的余地,锋芒更如急风瑞雪,席天卷地。厉不可撄,猛不可挡。
立在城头的将领看得分明,不禁心荡神驰,同样是红缨枪,到了无敌手里,竟成了一件神兵利器。便是枪杆,也似蟒走龙腾,于万千兵潮之中倒海翻江,自中心向四周,掀起怒浪狂澜。
但凡为枪杆扫中者,铁鳞甲飞散,登时坐地喷血,不能再起。无敌杀出了重围。
这时应惊羽已射中夜烟岚的坐骑。千斤闸即将落地,无敌传音入密,催促夜烟岚前行。
两番传音,动了他的丹田气。他身中千欢断绝散,一分神便觉情动。只得咬破舌尖,换得片刻清醒。继而纵身起跃,踩住士卒的肩,奋力把长枪往城头一掷!
城头的将士正探头呐喊,要逆贼受降,冷不防红缨枪自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