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不知从何处吹来,吹散了两岸盛开的曼陀罗。
雪姬立于血红的忘川之中,风轻轻吹过,她虚幻的身体好像也跟着摇摆了两下。
“忘川于我,从未改变过色彩”
雪姬浅笑出声,含了太多太多的情绪,让人辨不出喜悲。
相传人若有执念,望忘川之水便是红色,执念越深,红色越深。
倘若有一天置身忘川的人弃了执念,看透了人世嗔痴爱恨,那忘川于他,便会清澈通透。
只是从进入忘川,雪姬从未看过清澈的忘川水,想来此生也是无法看到的。
“菩萨,我有执念”忘川的水,映入雪姬眼中,血红一片,触目惊心。
“唉!”悬空站立在空中的观音叹息一声,那悲悯宽容的眼中也带上了无奈“你的执念已经伴随你三千年,如今你既执念未消,邀本座前来,是何打算?”
“我自知,我在一日,这执念便不会削减分毫,哪怕我如今已经是一缕游魂”
看着血红的河水穿透身体而过,毫无阻碍,刺骨的凉意阵阵传来。雪姬突然双手握起,目光中复杂的情绪又加深了几分,真可怕,我竟然有点恋上这种钻心的寒。
观音菩萨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今日她既求了自己来,必是有了决定。
“我的执念未消,但是我想离开这里了。离开忘川,离开我千年的等待,请菩萨成全我”
双膝跪入河水中,雪姬看着观音,眼神中带着势在必行的坚定。
“你当真想好了?”清楚她以往的倔脾气,这突然转变了坚守三千年的决定,观音一时倒有些不相信。
“想好了,只望菩萨成全”说着,跪在水中的雪姬遥遥拜了下去。
“也罢,既是你的决定,本座就帮你这一次,度你离开此处,也算圆了本座一桩心愿”
“谢菩萨”
“你不必谢我,你既已经决定离开,那本座便去太上老君哪里为你求来丹药,助你重返。。”
“不”雪姬打断了观音的话,在观音投来疑惑目光时再次深深拜了下去。
“我不愿再回到仙界,不愿再回到临仙阁。我只想进入六道轮回,投身做一名凡人。”
“什么?你可当真?你要知道。一旦你进入六道轮回投胎凡人,那你这千年修为将会毁于一旦,再想位列仙班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观音被雪姬的话惊了一下,没想到她竟然要放弃修为转生为凡人,难怪她这次会愿意离开这里。
“我意已决,离开对我对他都好,何况菩萨是知道我的脾性的,多劝无益。若真心疼雪儿,就请赐我一个平凡的家庭,顺遂的一生吧”
头低低的埋进水中,雪姬始终不肯抬起来。
“好吧,你既然决定了,本座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你离开前,可还有什么愿望”
“我想,再见他一面。还有,我离开这里前去投胎的消息还请菩萨为我保密,我不想为此再生波折。”
终于,观音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不再多说。手一挥,一片景象出现在雪姬面前。
景象中是一个身着浅蓝色长袍的男子,他侧身对着雪姬,看不清具体容貌。
只是从他侧身中能看到一对剑眉,修长的睫毛,因侧身对着雪姬显得格外高挺的鼻梁中知道。这男子的容貌必定不俗,更何况他周身仙气氤氲,恍惚中像是在看一幅画中仙人。
此时的男子半蹲着,目光好像在看着谁,在他身前有一冰床,上面好像睡着一女子,容貌看不真切。
雪姬哽咽出声,近千年未有改变的表情终于变化,悲伤中好像带着欢喜。
景象只持续了片刻时间便消失了,雪姬擦干了眼泪,对着观音深深一拜。
在观音未反应过来时沉入忘川,猛灌了一口忘川水,然后浮出水面,头也不回的对着奈何桥走去。
观音看着她的背影,再看看她刚饮入的忘川水,叹息着摇了下头。
忘川河中忘川水,自饮一碗忘前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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