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好还没说什么,就听他爸开口:“那国庆一起带过来。”
隔着电话,看不到表情,宴好一时不好揣测他爸的心思,他不假思索道:“一般父母不都反对早恋?”
“你已经成年了儿子,不是早恋。”宴明城调笑,“所以说,对象是你学校的同学?”
宴好的音量很小,透着少年人的青涩:“我还在暗恋中。”
“什么?暗恋?”宴明城拔高声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吻,“你还是我宴明城的儿子吗?怎么这么没出息?”
宴好:“……”
“我的情况比较复杂。”
宴明城当惯了领导,气势凌人:“有什么大不了的,追就是。”
宴好撇嘴:“在追。”
“听你这语气,看来追的不顺利啊。”
宴明城胸膛震着笑出声,嘴边的烟抖下来一撮烟灰:“要爸给你出点主意吗?”
“不要,”宴好说,“我自己会想办法。”
宴明城把烟头摁进烟灰缸里:“那国庆是什么事?”
宴好想打个预防针,又无从下手,他烦闷地掐掐眉心:“国庆再说。”
宴明城再问,没得结果,他只好作罢,免得儿子缩回壳里。
宴好手撑着腿托住脸:“今天妈生日,我本来想晚上打给她的,没想到你们先打给我了。”
宴明城叹息:“我打算晚点去你妈那,给她一个惊喜,没想到她先到我这儿来了。”
父子俩相对无言。
宴好看外面一片树叶乱飘:“爸,你要给妈过生日,今天就别去公司了,工作方面暂时放下,陪陪她。”
“我想放下工作,你妈放不下,来的时候带着笔电,上午还有个视频会议。”
宴明城难得的跟儿子吐了句苦水,“就这样,我去哄你妈了。”
挂电话前又说:“晚上开个视频。”
宴好把手机放腿上,擦掉上面的水迹,身后有脚步声,他往后仰头,看是江暮行,表情有点呆。
江暮行走下来:“班上是热。”
宴好瞄江暮行一眼,心想他平时也都回去午睡,不知道怎么就在这个点来了学校。
“楼道里凉快点。”宴好往墙边挪挪,“你坐这?”
江暮行摇摇头:“我去买冰棍。”
宴好爬起来:“我也去。”
——
江暮行出了楼道,宴好跳下台阶,同他一起走进了炽烈的阳光下面,被一股热浪扑了满怀。
两人一前一后,隔着一步距离。
学校里没什么人影,脚下的砖地焦干。
樟树被一阵阵燥风扯着轻晃,宴好跟着江暮行从树下的光影里经过,沾了一身清新的木香。
江暮行不快不慢地绕过教学楼,往男生宿舍方向走。
宴好依旧走在后面,还是那个距离,他从高一到高二,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偷看江暮行,也做得最好。
没人发现过。
所以他的暗恋至今完好无损,没遭受到世俗的恶言恶语攻击。
脸被晒得发烫,宴好用手捂住搓搓,视线都不敢往上抬,阳光刺眼睛。
“班长,明天要到四十度,后天是暴雨,会降几度,后面都是三十度左右,温度最高的两天赶上了期末。”
宴好无意识地嘟囔,“做卷子的时候,手都黏上面了,桌子上还有水,真的是……”
后知后觉自己太啰嗦,宴好的话声戛然而止,他把步子迈大,从后面走上前跟江暮行并肩,余光小心观察。
江暮行突然转头。
宴好刹那间就绷紧了后背,像一只受惊的猫,喉咙里发出谨慎而戒备的喘息。
江暮行漫不经心道:“又看见了小瓢虫?”
宴好:“……”
“不是,没有,”他说,“我是觉得班长你真的好高。”
江暮行继续走:“是你矮。”
宴好想也不想地辩解:“我173。”
江暮行一停,侧过脸看他,眼神像是在说,是吗,看不出来。
宴好不知道哪根筋搭错,转过去跟江暮行背靠背,脚后跟对着脚后跟,说要比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