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竹垂下了目光,低声道:“你看上去……不太高兴的样子,是,是怎么了?最近的活很累吗?”
她想着,自己在将军府住好的、吃好的,还不能干活,肯定都得要哥哥干更多的活来还,哥哥本来就不是身强体壮的人,如果太累的话……
“要是你干不过来,我……我来帮你吧,”孝竹犹豫着说道,“我虽然身上有病,但是,简单的活我也能做的,我可以……可以给孟大将军做饭!”
“你在说什么呢?”阮孝白苦笑道,“别胡思乱想啦,我……我也不用干什么活,没看我成天闲着呢嘛,我只是……只是有点……有点闷。”
“闷?”孝竹睁大了眼睛,摇摇头,“不懂。”
孝白不由地一笑:“不懂就别管了,你是不是还要再喝一碗药?我去帮你看看药好了没。”
“嗯。”孝竹笑眯眯地答应着。
孝白起身出门,不巧在门口却正好撞到了一个高大的身躯,抬头一看,来者不正是将军么?
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如这几天的相处一般,都有些尴尬。
“将……将军好。”还是孝白先低下了头去,绕过将军,小跑着离开了。
将军看了看他的背影,心里头怪别扭的,自从半哄半骗地让少年答应了当他的“弟弟”,少年就一直有些避着自己的意思。
他心里其实也挺理解的,明明想要和对方在一起,却被生生地安上了个“弟弟”的身份,换到戏文里,自己就是个寡情薄幸的无情郎、负心汉,不愿意给对方承诺,还想着要占便宜、吃豆腐。
将军也很无奈啊。他不能喜欢少年,却偏偏还得让少年乖乖地待在自己身边,做自己这有名无实的,所谓的“将军夫人”——好吧,去伪存真地看,他确实就是个无情郎、负心汉,也没什么好委屈的。
将军站在门口,不禁长吁短叹,觉得自己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大混球。
但也都是被逼的!
错的不是他,是这个不公平的世界!
将军满脸血泪地控诉。
十七
这日正是中秋佳节,自然是普天同庆,整个建阳城都是张灯结彩,好不热闹,景明帝更是在宫中大摆筵席,邀请建阳城内皇族众人入宫赴宴,将军和“将军夫人”有着阳陵翁主这样一层关系,自然也在被邀之列。
这一日,阳陵翁主早早地就来到了将军府,将军早朝未归,府里头只剩下孝白一个人,硬着头皮出门迎接。
阳陵翁主好些天没见到孝白,这乍一看见,便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直看得孝白不好意思地埋下头去,才点点头:“还行,抬头。”
孝白已经比较熟悉翁主的行事风格,立马老老实实地抬起了头。
翁主满意地一笑,伸出保养得光泽亮丽的长指甲,在孝白的额头上轻轻一点,款款入室:“还算懂事,不像外头那些个男妻似的,涂脂抹粉,不伦不类,没的惹我生气。”
孝白老老实实地跟在翁主后头进屋,规规矩矩地侍立一旁。
翁主皱了皱眉头:“坐着吧,都是一家人,不必拘礼,又不是偏房侍妾,做什么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
“母,母亲教训得是。”孝白连连点头,在翁主下手坐了,侍女们立刻为二人奉上茶水。
翁主环顾四周,问:“阳儿还没回来?”
“嗯,早朝尚有些时候结束。”
翁主点头,一边拨弄着右手上一枚镶着鸽子蛋大小的硕大红宝石的金戒指,一边淡淡地问道:“这些天,你同阳儿处得如何?他可曾欺负你?”
“不!没有!”孝白连忙摆手,“将军他……他对我很好,没有欺负过我。”
翁主秀眉一蹙:“什么‘将军’?谁让你这么叫的?”
“呃?”孝白眨眼。
翁主面露不悦:“待会儿进了宫里,陛下肯定得问你话,你也这么说?‘将军’?这话说出去,是丢你自己的脸还是丢咱们府里的脸呢?”
孝白迟疑着:“那……”
翁主斜睨着他:“都成亲这么久了,还改不过口?还得我教你?叫夫君。”
孝白的脸顿时涨得通红,他……他虽然心里倾慕将军已久,可是,一个男子,要叫另外一个男子作“夫君”,这……这也太难为情了!
翁主瞧见他脸色,眉头皱得更紧:“这是怎么了?有这么难改口?”
“不,不是!”孝白忙摇头,“我,我这就改!”
“嗯,”翁主点点头,“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哦,哦……”孝白脸上发烫,看着翁主,鼓足勇气,一字一句地复述。
“夫……夫君他,对我很好,没……没有欺负过我。”
将军走到门口,听到这话,顿时足下生根,不敢进去了。
就听见翁主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嗯,那你和阳儿这些日子可是一直同寝啊?”
“啊?”
“你脸红什么?母亲这是关心你们,阳儿对你可否满意?说话啊,我这话说得可能不好听——我就担心,你和他到底门不当户不对的,你要是没法在房事上抓住他,往后的日子可未必好过,母亲也是为你着想——你倒是抬头呀!”
少年的声音压得低低的:“我……我们一直同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