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英国大使馆前,卫兵阻挠了他们的去路,并且没收了武器,凯尔索则出示了自己的英国护照,还亮明了载堃的身份。
“堃贝勒爷,凯尔索神父,见到你们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感谢主的慈悲!”玛丽莲夫人从破败的使馆大院里跑了出来,热情的迎了过去。
“夫人,多日不见您别来无恙!”载堃鞠躬示意,也不忘了问好。
“您太客气了,我们里面坐吧,不过现在到处都乱七八糟的,也没什么东西招待二位。”她把二人请进了使馆,找了个安静的屋子坐了下来。
“玛丽莲夫人,真的是主教大人让教民到处哄抢财物的么?”神父到现在还不敢相信这一事实,不过路上却已经见到好几起了。
她端起红茶杯,尴尬的点头:“嗯,不仅仅是教会,各国大使也基本赞同这种做法,因为现在物资极为匮乏。”
“且不谈这个,河南任丘那里为何还要杀人抵命,这件事主教也知道吧?”凯尔索的幻想几乎破灭了,在这场战争中,起初他们洋人确实是受害者,但现在他们却开始祸害别人了,标榜自己是文明人,说大清国是愚昧落后的国度,他们这种报复手段就能称之为文明吗?
“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大概也是下面教民的要求,死了太多教徒了,他们定会要求犯人伏法,现在到处都乱七八糟的,我们也控制不住,但听说清国朝廷已经要派使臣过来谈判了,贝勒爷您应该听说了吧?”她扭头问载堃,这个男人之所以留下肯定是要为朝廷做事的。
贝勒爷却摇摇头:“我真没听说,从两月前我就在家闲着了,干得最大的事儿就是把神父弄回了府,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即便要议和,也应该是派李中堂过来,奕劻王爷也会从旁协助,听说那老头也没离开京城。
“您也有您的难处,我知道的,哦,对了,您需要保护证明吧,我让我丈夫帮您开据,有了它,联军和教民不敢随便乱闯的。”玛丽莲心知肚明,他们欠载堃人情一定要还上才行,至少这个男人不是敌人,是可以拉拢的对象。
凯尔索赶忙接茬:“需要两份,贝勒爷的父亲奕漮王爷那里也得用。”
“对,对,不能把王爷忘了,您二位坐着,我去找人即刻办。”玛丽莲说完就离开房间,积极的去给他们弄保护证明了。
载堃问他:“你一会儿回教会,我就在外面等着吧?”
“我要亲自问清楚,或许是道听途说也说不定。”凯尔索心目中的主教是个温和善良的绅士,却没想到对方会纵容教徒们的“哄抢”和报复行为。
贝勒爷握住他的手安慰道:“从前我在禁军的时候,参与过平乱,所到之处也是一片狼藉,不光匪徒抢夺,就连禁军也会趁火打劫,这次不也一样吗,甘军也做了不少坏事,尤其是大战之后,军队的首领都会允许部下抢掠几天,这都是约定俗成的规矩了,洋人一样也会抢,不过你们毕竟是外国人,老百姓只会记得你们的坏,很少能记得你们做的好事。”
“做一件坏事,就会毁掉之前做的一百件好事,您不用在安慰我了!”他的信仰并没有动摇,但对于教廷的管理者抱有不满,他们并不是主的代言,只是平凡的人而已,不知道多年以后史学家们会如何评论这次战争,他们这些天主教人士又会扮演怎样的角色,他已经不期待了。
从英国使馆离开后,他们就去了西什库的北堂,同样是一片狼藉和瓦砾,但在现有的条件下,教堂里的一切都在恢复,不少教徒帮着维修屋舍,干得热火朝天。大家见到二人纷纷过来问候,可却有少部分人站在远处窃窃私语,像是在传他们的闲话。
载堃坐在花园的凉椅上等着神父,闲来无事就掏出烟斗,塞上烟丝来抽,再有半月就要立秋了,天气却依然炎热,连一场雨都不肯下。
“贝勒爷,您来了。”一位少年修士跑了过来,开心的说。
“呦,小影子,你现在住这儿呢?”这孩子就是和凯尔索一同被救下来的清国修士之一,小名影子,今年十六,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修女们就给他起了刘影这个名字,他瘦骨伶仃的,脸盘很圆,笑起来到也可爱,黑色的头发软乎乎的,刘海贴在宽阔的额头上,总爱梳偏分!
“我们昨天回来就被安排暂住这里了,等教堂修好了还要回西直门呢,凯尔索神父呢,他也来了吧?”他笑着问,抬头的时候刚好看到两位修女路过,她们交头接耳的似乎在说啥,眼睛却在偷窥贝勒爷。
“他去见主教了,我在外面等着。”载堃倒没在意,他怎能不知道周围人正愉快的谈论着他和凯尔索的“香艳传闻”,捕风捉影不足为据,只要不当时抓住,他们说得天花乱坠也没用。
“嗯,神父在您那里您会比较安全,我今天出去办事,看到很多宅院都被抢了。”小影子说着,虽说有些人是为了生存才去抢夺别人的东西,可他还是认为不妥,因为被抢的人很多都是老实的百姓,有可能他们会因此而没了活路,甚至饿死。
他也听闻很多官家子弟举家自尽的事,这些人大部分都是主张讨伐洋人的,可对方的家眷实属无辜,有陪葬的嫌疑,他并不相信所有家属都会心甘情愿的赴死,就和不是所有的义和团民都是暴民一样,他们很多只是活不下去的农民。
“回了教堂得好好吃饭,在我家两个月你也没帮着浪费多少大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