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沧海点点头,“恩,谢谢。”
说完夹了第一筷子鱼吃进嘴里,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后来的菜每位厨娘都会端一次给主桌,季沧海就发一封红包给端菜来的厨娘,在将军过年好的问候声中,叶悔之默默的站了起来,绯夜瞧见一声嗤笑,“季九,你就是把你自己清蒸了端上来,将军也不会发你红包的。”叶悔之想了想,又坐了回去。
年夜饭哪能没酒,上次叶悔之在酒窖里偷的酒就是为年夜饭备着的,龙骧卫在北地呆惯了也习惯了喝那边的烈酒,反而觉得承安城里那些精酿细致的美酒不够味。叶悔之想起之前他也同季沧海一起喝过这种酒,天上飘着雪,俩人就坐在石阶上你一口我一口抱着一坛子酒喝,手脚冻得冰凉,心却觉得很暖和,那时候他就觉得,能跟着季沧海能成为龙骧卫是件幸事。
外面天色渐渐沉了,大饭厅里却是灯红通明一派火热,划拳的嬉笑的唱歌的乱作一团,季沧海拿了酒杯挨桌去敬酒,几个帐头也挤到自己手下那桌去蹭吃蹭喝。叶悔之趁着无人注意悄悄退了出去,虽未披外衣仗着内功不错也不惧寒,只见他七转八转绕到墙下悄悄翻墙而出,然后跑到叶府侧门不远处放了个双响的冲天雷,这种炮仗声音大却啪啪两下便没了,连孩子都不太喜欢。
放完冲天雷,叶悔之袖着手在原地转圈圈,看着雪地上留下自己乱七八糟的一堆脚印。不一会叶府的侧门被人打开了,叶惊澜也不提灯笼,只身一人披着件披风笑着看门口的叶悔之,“二崽子,你这是来撒娇讨红包的?”
叶悔之问你怎么知道是我?叶惊澜说主宅大门在这街上的除了季沧海那儿就是大理寺卿徐老爷子家,你指望我以为是徐老爷子拄着拐杖跑这儿来放个炮仗逗我开心?叶悔之觉得一本正经问他大哥这种问题的自己,实在是嘴欠。利索的从怀中掏出一只紫檀木雕的小兔塞给自己大哥,说了句礼物。还没有巴掌大的小兔子雕刻的栩栩如生,是出自叶悔之的手,他除了剑法最擅暗器,当初最开始练暗器的时候,他师傅便是让他有空时候雕些木雕,练的是稳劲和巧劲。
叶惊澜对于小摆件爱不释手,偏偏嘴上不承认,还一脸抱怨,“你怎么也不雕个威武些的动物给我,比如什么颠鸾倒凤鸳鸯戏水的。”
叶悔之懒得理他,只回了俩字,“卯年。”
叶惊澜掏了个厚厚的红包塞给叶悔之,“表现不错,赏你的。”
“谢谢大哥。”接了红包,叶悔之准备走人了,“出来太久会被发现,我回去了。”
叶惊澜点点头,“滚吧。”说完也不等着目送个叶悔之表表不舍之情之类的,叶惊澜自己先转身要回去了,叶悔之见了又喊了句等下,叶惊澜不明所以的回身,叶悔之挤了半天才挤出一句,“大哥,过年好。”说完也不等叶惊澜有反应,直接施展轻功闪人了,叶惊澜站在原处看着消失在夜色里的背影笑骂了一句,“小混蛋。”
小混蛋叶悔之跑回将军府,季沧海正站在饭堂门口醒酒,见叶悔之回来,问跑哪去了?叶悔之作势提了提裤带,说还能去哪。季沧海也不答他,长腿一迈走下台阶,说了句跟我来,叶悔之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问将军这是干嘛去?季沧海说去了不就知道,叶悔之见是书房的方向,心说如果大年夜你敢让我读书,我马上放火把你书房烧个干干净净。
事实证明季沧海这个人虽然平时看着严肃了些,但还没到过年抓人读书这么煞风景的程度,吩咐了叶悔之原地等着,季沧海走到里面的柜子上,把白天收起来的剑匣重新拿了下来,暖融融的烛光下季沧海看起来连眉眼也柔和了许多,伸出双手将剑匣递给叶悔之,“这个抵红包了。”
叶悔之没想到季沧海会送他这么贵重的东西,铸剑名家容樟已经故去,余下无主的名剑皆是十分难求,曾经叶悔之也想过寻一把容樟的剑,但权衡之下觉得自己财力有限只得作罢,没想到季沧海居然会舍得送他。有些犹豫的看着季沧海,“将军,这个会不会太贵重了?”
“不是特意寻的,这把软剑是当年我父亲故友所赠,但我家并无练剑之人,与其放着不如送给你,也算物尽其用。”
叶悔之仔细的将剑匣放在一边打开,里面果然是一柄软剑,剑身薄如蝉翼触感冰凉,将剑取出挽了个剑花,软剑发出微微清啸,确实是难得的好剑。季沧海似乎很满意的点点头,“很配你,有空我再寻个好剑穗。”
叶悔之一手提剑,一手摸摸胸口,衣襟里还藏着他送给季沧海的礼物。之前他是雕了两个小物件,给他大哥的是只兔子,而打算送给季沧海的是一匹马,更确切说是季沧海的名驹灭景,他没事就躲去马棚观察,花了许多心思,但雕刻的再精巧也不过是一块紫檀木,同手中的剑比起来显得自己太过小气。叶悔之站在原处稍稍纠结了一下又释然了,季沧海本就不是那种斤斤计较之人,也不是贪图什么才会送他这柄剑,自己这么想他反倒将他看低了。
认真把剑收回匣子里,叶悔之坦然笑了,“却之不恭,谢谢将军。”